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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不可!&rdo;此言一出,宣帝再顧不得將要丟多大的人,連忙拉住何丞相:&ldo;當時……丞相……唉!此事萬萬不可,朕再去勸勸阿仁就是了。&rdo;見宣帝反應如此激烈,何丞相便知道他龍陽之心仍舊未死,心中但覺大勢已去,黯然嘆道:&ldo;老臣明白了。只是陛下前日已發下聖旨遣他離京,此時重議立後之事,臣怕再生風波。既然那謝仁對陛下一片痴心,定然也不會在意身份之類,只教他留在宮中,位份卻要降一降了。&rdo;宣帝不由得又想到謝仁昏迷之前說的那句:&ldo;先生以後定不會忘記我,也不會把我當成女人了。&rdo;當時他就該知道謝仁生性執拗,不、打上輩子他就該知道,那時的阿仁要不是這樣的性格,怎麼會不顧一切離開自己?如今的阿仁仍是這樣的性格……卻是不顧一切要留在自己身邊。宣帝也不知道到底哪種結局更好一些,不過面對何丞相明晃晃的威脅,他只好先虛應道:&ldo;阿仁年少不知事,是朕將他召入京中,滿朝皆知他入京是為了入宮,也難怪他……一時想不開。丞相不可和旁人提及此事,朕自去勸他,絕不會叫他留在宮中的。&rdo;他若還能長久活著,別說謝仁,就是朱煊、淳于嘉一道上書要留在宮裡當妃嬪他都敢要。可如今自己性命都不能保全,難道要讓阿仁在他死後頂著個男寵的名頭,屈辱地終老冷宮?宗室當中與他血緣最近的那位宛陵王世子年紀也不小了,入宮後對他這個名義上的父皇又能有幾分敬意?萬一他迎了生母入宮,哪怕阿仁真有太后的名份,也定然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宣帝身心俱疲,在這位老丞相面前卻還要挺直腰桿,保持儀態:&ldo;藩王入京之前,朕定將謝仁自宮中遷出,老丞相不必多慮了。&rdo;把何丞相打發出門之後,宣帝又坐在龍椅上發了會兒呆,終於還是擺駕進了後宮。謝仁受傷時不知是誰安排的,直接就被抬進了坤寧宮,要去看他時還要行經成帝原先住的福寧宮。那裡已被拆成了一片白地,當中還建了兩處祭臺,一群道士和和尚各佔一處,唸經的唸經、作法的作法,正在驅著莫須有的邪祟。雖是收拾得十分潔淨,但遠遠看去也有幾分寥落之感,看得宣帝唏噓不已。費盡心力爭來的這個皇宮、這片天下,他不知還能保住多久,將來更不知要落入何人手中了。鳴蟬聲自遠處林陰中傳來,聲聲急促,彷彿要催促他性命早些走到頭。宣帝心中更覺悲涼無限,低聲吟道:&ldo;浩浩陰陽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rdo;一語未竟,淚水已潸然而下,沾溼了手中巾帕。 進到坤寧宮中時,謝仁已得到通傳,雖然還未能下床,卻也支援著在床上向他行了一禮,然後便直白地說道:&ldo;陛下之意臣明白,然而臣之心意也早與陛下說清了。謝仁寧當死在宮中,也絕不會像陛下夢中一般默默離去。&rdo;宣帝也就同樣直接地說道:&ldo;朕年命不永,不願讓你留在京中受人齟齬。何丞相是明事理的人,你那日說的話不會傳到他人耳中,雖然將來必定要影響你的前程,但也不至太嚴重。阿仁,朕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好,你不可使朕失望。&rdo;&ldo;年命不永&rdo;四字實在太過嚴重,非但謝仁肅然起身,在一旁聽著的小太監們都冷汗淋漓。謝仁當即問道:&ldo;陛下是哪裡出了症候?怎地說出這樣不祥的話來?&rdo;他離得宣帝不遠,長跪起身看著宣帝面色,看到宣帝雙目充滿血絲、鼻尖也有些微紅,便毫不避諱地伸手去摸宣帝的額頭。宣帝按住他的手道:&ldo;朕受鬼神所魘,非人力能及。宛陵王世子下月或者就要入京,你身體到那時也該好了,就出宮吧。&rdo;謝仁輕咳兩聲,淡然答道:&ldo;謝仁身中異域劇毒,亦非御醫之力所能及,宛陵王世子入京時也許我已不在了。縱然僥倖好轉,我與陛下已有夫妻之實,殉君是節義所在,不敢惜身。&rdo;宣帝叫他說得緊張不已,連忙勸了又勸,又急著叫王義把淳于嘉開的藥方送到這邊,讓御醫酌情給謝仁添減藥物。謝仁垂目看向宣帝衣襬,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期待地問道:&ldo;我那日並未見陛下御體損傷,這毒可是……那日是陛下替我包紮傷口,吮出毒素的?&rdo;也不待宣帝回答,便重新跪在床上施行大禮,慨然說道:&ldo;謝仁自奉詔之日就已決定捨身事君,如今能與陛下這般親近,實是意外之喜,將來只願以此身相殉,並不敢求更多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