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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了啊,走火入魔?」他受不了地叫道。我衝他邪氣地一笑,揚長而去。跟鄭耀揚相處久了,就會發現自身的情緒開始放縱。那天傍晚,宙風收到傳真件同意條件,雙方都得到了緩衝的機會,鄭耀揚興致一來,就拉起我手臂:「喂,上回你帶我去吃的灣仔那個……挺髒的,叫什麼來著?」他披上外套,示意我跟他走。「上那兒吃去?」對他的心血來潮,我感到莫名其妙。「我樂意怎麼了?」他瞪我,「你這人廢話還挺多,到底走不走?」我哼笑一聲,跟上去。「但願今天的海貨夠新鮮,別像上回某人……」他接得倒快:「放心,每樣都會要你先試吃一遍。」我立即伸手半抱住他的脖子,大步往前頭走,經過走廊,兩個路過的秘書看得目瞪口呆。他嘿嘿笑:「喂,陳碩,注意形象你!」「形象?什麼東西?」大車一兜,進入人聲鼎沸的路邊攤區,鄭耀揚這次的態度很積極,就座後主動跟夥記去點菜,用手指著菜系,熟門熟路的樣子。慢慢,有很多人時不時回頭研究挺拔的、著深色外套的鄭耀揚,有時候,他的確給人以一種鶴立雞群的視覺衝擊。雖還是蛤貝、蝦蟹這些老花樣,但氣氛配上週圍此起彼伏的划拳聲,蠔油、蔥姜燻得人鼻子直髮癢,女店主的大嗓門卻能蓋過任何聲音……我和鄭耀揚對視了幾秒鍾,有了點入世的感覺。「喝酒麼?」他突然問。「這兒可沒有白蘭地和香檳。」「你什麼意思啊你。」他知道我在損他也不理我,揚手叫服務員,人家也不理他,他只好站起來親自走上前去吩咐,一會兒,就有青年送來一打啤酒。呵,今天還真轉性了。突然,啪一聲!身後傳來砸碎啤酒杯的巨響,我們驚了驚,回頭──怎麼也沒有想到,那砸瓶子的人是衝我們這桌來的。個混混樣的人站在一個染黃毛的男人後頭,黃毛目露兇光,手持尖利的瓶底直奔過來,口中蠻橫地咒罵:「操,終於讓老子給撞見啦,老大被堵得走投無路,我們做兄弟的變成過街老鼠,這口鳥氣不出,老子不爽!」豁地站起來,我和鄭耀揚對視一眼,都知道對方是哪路人馬了:齊虎!是那個被鄭耀揚放逐的齊虎!這幫崽子到如今還不肯消停,當日放過他們一馬,今天反倒添了筆惡債。「別鬧出人命啊,大佬,我們做生意不易……」潑辣的老闆娘這時也不得不出場,非常狼狽焦急地勸阻。黃毛粗魯地推開她:「臭婆娘沒你事,滾一邊去,兄弟們,上!」說是遲那時快,那破瓶迎面向鄭耀揚扎過來,我本能地上前去擋,鄭耀揚卻快我一步一把將我推開數尺外,還抬起左手去攔那利器……全場發出一陣驚呼,大家全都嚇傻了──我眼睜睜看著那尖刃直插入鄭耀揚的手臂,鮮血直噴出來,我的心猛地一緊。鄭耀揚咬了咬牙,直接給了對方腹部狠狠一腳,身後那幫人紅了眼,趕上來助陣,他們都知道得罪鄭耀揚橫豎是闖大禍,反倒豁出去了,個個往死裡拼,真是一場混戰。身邊又是人又是桌,拳腳不好施展,那幫土匪流氓可不跟你講什麼規矩,我和鄭耀揚一時也吃了不少虧,我連踢帶打非常惱火,看著鄭耀揚手上的傷,只想迅速結束這場惡戰。突然發現他們中有幾個是練家子,下手兇狠得很,我擺平手頭兩個就直往鄭耀揚那兒去,他注意到我,突然衝我大喊一聲:「陳碩,小心!」只感覺一股強烈的力道向我的後腦嗖嗖襲來,我意識到危險,轉身去擋,但那張鐵椅已經下來了,然後──我整個右臉遭到重擊,實在吃不住,痛得往後踉蹌了幾步,眼前時明時暗地恍惚起來,我伸手撫住額頭,觸到一股溫熱。我聽見鄭耀揚在身後怒吼:「你們他媽的王八蛋!」他也掀起一張椅子不要命地與餘下幾人惡拼起來,那些人也都傷了,有些閃神,一時被他的氣勢鎮住,他們也知道鬧出人命,大家都麻煩,於是決定見好就收,紛紛往後撤退,那黃毛又突然看見我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也有些慌了,再看鄭耀揚的殺人眼神,憤憤地帶著人閃了。鄭耀揚一把將我從地上拉起來,把我的手架在他肩膀上,我從來沒有聽過他這樣堅定沈重卻略有顫抖的低喊:「陳碩,你不許給我趴下,挺住,聽見嗎!你他媽沒這麼脆弱,陳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