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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幫富豪此刻顯得如此可憐可悲,我不禁想起香港約翰吳的電影,可這是現實,沒那麼可笑。我的眼神在人群中迅速搜尋著,我希望能確認鄭耀揚的位置,也希望他被張守輝他們帶走了,根本沒有進這大廳。當地上的人一個個將飾物往歹徒的口袋裡裝,那個嗜血的頭頭又開始發作了:「現在我們來玩個遊戲,調劑一下緊張的氣氛。」他走到我面前,狠狠地笑了笑,「小子,你不會知道我有多討厭東方人。我的槍裡還剩兩發子彈,全憑你運氣了,你可以收也可以拒絕,上帝會告訴你怎麼做。在這兒不多放點血,我事後肯定會很後悔。」他的槍直抵到我的脖子,我的眼角掃到蘭迪默,他向前傾了傾,終究還是忍住了,可此刻他的眼神幽深肅穆,我從來沒有見過蘭邊默的眼睛也能散發如此的熱度,簡直要將人燒穿。我閉上眼睛,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名字在盤旋,盤旋。鄭耀揚,鄭耀揚,鄭耀揚……‐‐「別動他,我來陪你玩這個遊戲!」這個聲音並沒有能拯救我,反而使我體內的血液迅速冰凍凝結,整顆心往黑暗裡沉。我條件反射似地悲憤地喊過去,像只負傷的野獸一般:「不‐‐你他媽給我閃開!你他媽的……」「陳碩你閉嘴!」鄭耀揚生生地截斷我的話,迎視那蒙面男人,「在這兒你玩誰不是玩,你想玩個過癮,我可以奉陪,但不要對其他人下手。你的目的是劫財,犯不著與這幫有頭有臉的人結怨。」他的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只是時機不對,他大概也是被惹毛豁出去了,這是我最怕看到的情形。「不要動別人還是不要動這小子?我精心佈局拿下這幫沒用的人,還會怕結怨嗎?」那瘋狂的男人揚起一抹陰狠的笑,大聲道,「不過你真是帶種,也──真有趣,老子很久沒這麼興奮了,既然你這麼捧場要跟我玩命,無論如何我也要成全你。沒武器是吧?沒事,我給你家夥。」說著,這匪徒果真把手裡抵著我腦袋的槍丟過去給鄭耀揚,在這之前,他又從膛口取出一顆子彈,全場人都摒住呼吸,可仍不敢停下手裡的動作,拼命取下身上的珠寶飾物依次丟到場中幾個黑衣人的大口徑布袋裡,這時另幾個把風的匪徒已調整好了槍口,一致對準鄭耀揚,以防他反擊。匪頭開始宣佈遊戲規則:「裡面只有一粒子彈,由你來射擊,三槍後他死不了,你和他就贏。頭、心臟、腹部依次來,不準放水!如果發現你有小動作,我的兄弟們會一槍解決你,當然,如果企圖棄權,你的朋友照樣活不成,想好了嗎?」看來這是個十足的狂人,場面完全失控。這一次,我和鄭耀揚是註定難逃一劫。「不,鄭!」居然是蘭迪默首先喊出來,「不要冒險!」「又有一個英雄出場,都不要命了麼?」聽頭兒這麼說,站在蘭迪默不遠處的一個黑衣人就向他走過去,用槍柄狠狠給了他面門一記,他悶哼著坐倒在地,嘴角磕出血來。我很意外,蘭迪默會突然跳出來,我以為他絕對不會關心我的安危,也許是擔心莉蒂亞的質問。苦笑了一下說:「我的運氣一向不壞,記住,我和你都不能這麼容易就掛了。」也不知為什麼,我漸漸鎮定下來,突然將生死置之度外,竟然還覺得能死在鄭耀揚手裡,此生也可草率了結。「你真這麼想?」他的目光能燃出火來,他熱切地盯著我。我從來沒有和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在危急關頭如此默契地對望過,露骨、狂放、充滿力量。「我不會讓你死的,陳碩。」像是一句承諾。「我知道。」就在這時,我的頭部突然遭到身後人的重擊,眼前黑了一黑,血從額頭慢慢流下來,我忍著痛從地上緩緩站起來,模糊中,我看見鄭耀揚一臉深沈地注視著我。匪頭繼續發話:「不必述舊了,我只給你們一分鍾的時間。」我看著他,甚至沒有閉上眼睛,我想一直看著他,看他扳動扳機結束一切,我全盤領受,不管心裡有多麼不甘多麼遺憾。「我沒有想到我會有一天用槍指著你的頭。」衝我低低說了句,然後──他堅決地舉起了槍。我不知道他當時是種什麼樣的心情,可我清楚,如果立場顛倒,我也會舉起槍對著他,不是為偷生,而是為生機,我們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人,知道危險只有「面對」一條路可走,別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