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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半邊臉倒沒事,腫了一星期就痊癒了。只是沒想到臉沒事,腦子裡卻出大問題。兩週後,我還是順利出院進入觀察期,隨行多了一名專業護理師,鄭耀揚把我安排到海濱別墅,我沒有拒絕。本來在人前我挺避諱的,現在別人怎麼看我也不計較了,但我拒絕坐輪椅讓人推著走,那會使我狂躁抑鬱。之後,我愛上了運動,成天在別墅內的健身房泡著,四腳尚健全就拼命使勁,不想有一天渾身都廢了。我變得有些沉默,當一個人面對黑暗的時候只有沉默可以讓他寧靜。經過兩天的「訓練」,我就可以自己摸到洗手間,可這樣的生活真叫我尷尬。可我一直是鎮定的,除了鎮定,我不知道採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回饋鄭耀揚的耐性才合適。我不想完全亂了,不想像傻瓜似地在原地呼吸寸步難行,我永遠不想成為鄭耀揚的累贅,我們的關係應該是一直平等的。還是那雙溫熱的手,探到我的臉上,那聲音有穩定人心的作用:「陳碩,別窩在房間裡,跟我去游泳。」鄭耀揚的好處就在於他從來不會「同情」我,也不會講「要有信心,不要絕望,你一定會好的」那些廢話,他完全把我當從前的陳碩,還是天天跟我溝通宙風的事務。從外表上看,我並無改變,但境遇卻是大大不同了,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我靠在窗臺上回頭:「游泳?怎麼這麼好興致?」「你要是不去‐‐」他邊說邊將手臂摟住我的後頸,「肯定後悔。」「我沒說不去。」「那好。」鄭某人二話不說,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走:「跟著我。」我想掙開,鄭耀揚沒讓,反而更緊地握住我的手。走廊上管家還上來問他午餐在哪裡用,他說:「一會兒送到陳碩房裡吧。」我真服了他。他一路牽引我到更衣室,有點邪氣地說:「要不要我幫忙換衣服?」邊說邊還一顆一顆解我上衣釦子。我靠在牆上哼笑:「我現在這樣子不靠幫,還能自理不成?」「這什麼意思,嗯?」他完全解開了上衣,用右手掌從背後攬住我光裸的腰身,突然溫柔地把頭湊近我的脖子,「你沒這麼容易被打倒,陳碩。」我輕輕推開他,當著他面扔下衣褲,換上他遞過來的泳褲,最後問:「行了,我清楚。」他拉我出去:「有多少日子沒下水了你?」「放心,我的體力比以前更好。」他的聲音裡有些調侃:「呵,看得出來。」下水前我對他說:「我現在只可以憑感覺往前去,但願能夠不出泳道游到對岸。」「你沒問題。」我一躍而下,清水沁入我的肌體,遍體生涼,很過癮。我像一雙沒有視力的魚,憑著向前,直至雙手觸到對岸,我有些興奮,一個後轉再往回遊,半途中,忽然感到水流加入了一股外力,瞬間我被人截住了,他將我往下拖,雙方在水底對抗了半天,終於憋不住,兩人都浮上水面大口呼吸新鮮空氣。「你可夠狠的!」他笑道。「彼此彼此。」鄭耀揚看我隨他游到池邊,開口說:「陳碩,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語氣居然很鄭重,這令我有點兒緊張,真的,比拆繃帶那會兒還緊張。「什麼?」鄭耀揚把我擠到泳池南角,雙手撐在我身體兩邊的水池邊緣,上半身貼過來:「陳碩──孩子昨天出世了。」「什麼?!你再說一次?」突然間,我又徹底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麼,「噢,天哪。」「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gt已經發了律師函過來,莉蒂亞不想孩子牽扯進家族糾紛,在孩子成年前你擁有一半監護權。」「我現在這個樣子,費斯特家會同意這樣的條件?」我簡直不能相信。「蘭迪默、達莫都簽了字,承認孩子的監護權,你應該知道是為什麼。當然,現在我也不得佩服莉蒂亞這個女人,她懂得讓孩子得到安全,而不是虛名。」他的身子貼得我更緊了,「陳碩,現在什麼感覺?」「我只知道,我仍然看不見。」「你很快能看見,我從來不懷疑,情況有好轉,醫生已經告訴過我。」「老實說,真怕自己就這麼瞎了──」我沈浸在方才的震驚當中,口氣難免有些沮喪。「你怕了?別忘記,你是陳碩。」他低低一笑,「怎麼可能輕易被擊倒──你知不知道,最近我跟你說話的時候,你總是側著耳朵聽,那樣子很誘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