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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單膝跪下來,突然想喚醒他:「耀揚?」這時手機有來電,我連忙接起:「李醫生?」「鄭先生的化驗報告出來了,血樣中有毒素,顯示有被注射過高純度毒品,他們每次注射的頻率和劑量都很到位,控制得很精準,會上癮但不足以致命……」不──不!這幫混蛋!我強作鎮定,拼命抑住在胸膛極速闊散的恐懼:「他目前──是否需要強制戒毒?」說最後四個字的時候,我的心彷彿被人生生捅了一刀。「如果進行短期的強性脫毒,沒有專業醫護指導,光憑意志恐怕……恐怕不是常人可以辦到的,當然,適當的藥物治療可以減緩過程中的痛苦。」我心亂如麻,在床沿坐下,把鄭耀揚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裡,緊緊的。「李醫生,相信張董已經同你交代過局勢了,如果現在送他去醫院,需要絕對保密,可這根本不可能。」這正是那幫人想要達到的罪惡目的!宙風的領導者、成業的繼承人、商界的新興王者被關在醫院,接受戒毒實驗,這樣的社會新聞必然轟動,並能夠最迅速地傳播,波及面之廣、影響之深,怕是沒人能夠預料和估算。而那幫混蛋的陰謀和卑鄙伎倆都會在這場被他們自編自導的好戲裡矇混過關,假象取代真實,黑手抹煞清白,到時,他們甚至可以站出來,明正言順地挑撥牆頭草一般的成業高層和社會中立人士,獲得大多數人的支援,因為對於一個沾毒的領袖,沒有一個人願意冒險去信任或是投靠,勝負不用分就已經揭曉。我終於明白敵人賭的是什麼了,他們想要對手獲得「徹底的摧毀」,甚至遏制住任何反擊的餘力,並且總能保持埋伏在後方的有利位置,隨時準備侍機來個殲滅戰,武器就是輿論壓力,他們不會放過一點腥味,要讓鄭耀揚不能翻身,失去一切外在依靠,包括張守輝。我暗忖,除非耀揚在近日仍可以不動聲色地壓住蜂擁而來的狂瀾,否則,我們不但會敗下陣來,而且會掛上恥辱的印跡,被大多數同業敬而遠之。眾所周知,毒品是魔鬼,被它擊垮輕而易舉;戰勝它,若要徹底,機率渺茫。拋開一切雜念,深呼吸,道出真正在意的事:「據我所知,沒有一種戒毒藥劑是絕對安全的,李醫生,絕對不能損壞他的身體。」「如果不送戒控中心,就給他一個安靜獨立的場所,酒店顯然不行,還有,需要找人24小時特護,其實──就是監督,再有毅力也有挺不住的時候。」我重重閉了閉眼睛:「我會親自料照他。」「陳先生,這件事你一個扛不住的,相信我,你需要至少一名醫療助手。」「我知道。謝謝你。」「我現在將病歷報告帶來,與你商量一下治療計劃,也想親自詢問一下鄭先生的經歷。而日後,每天都需要有人將他的軀體各器官狀態做好醫療記錄,我會定期通知進行例行的x光胸部透視和心、腦電圖檢查。」這簡直是打仗,一場艱苦卓絕的戰役。掛上電話,看了眼尚陷入昏沈的耀揚,站起來,出去吩咐剛來的保鏢,立即幫我找一幢適合療養的公寓。為了不透露更多訊息,我只通知了阿鼎來幫忙。隨後打電話給張守輝,讓他把那三個人也弄回去。我向他分析事態的利弊,他也意識到越少人知道越安全,現在也的確是他顯示誠意的關鍵時候,畢竟,他單方面的希望令外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當中,我最後只聽見他用蒼老而疲倦的聲音反覆叮囑我:「陳碩,不能讓耀揚沈下去,絕對不能!」我俯身去感受身邊人的鼻息,從小到大,我沒有向外界袒露自己情緒的習慣,任何事情都是默默忍受,困難、悲哀甚至折辱,可是因為這個男人,我常常會表露一些很不尋常的情感。這幾年讓我知道,他對我有多重要,我從來沒有產生過這麼強烈的依戀和保護欲。一陣輕微的呻吟使我立即驚醒,我緊張地看著他,輕聲確認他的反應:「還好麼?」他睜開眼,表情實在不輕鬆,微皺的眉心,乾澀的嘴唇,我知道,他開始發作了,六小時,不過六小時就開始了新一輪折磨。他的開場白令我心驚:「靈魂被什麼東西控住了,我感到噁心……」幾乎是惡狠狠地接上的:「你把我的心偷走了,耀揚,你要把靈魂給我。」他虛弱地笑起來:「陳碩,你從來沒對我說過那麼浪漫的話,哪裡刺激到了?最近是不是常看文藝片?呵,不過,我還真喜歡聽你說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