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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鄭耀揚用刀叉時才進一步體現出貴族血統來,如此優雅從容,這與他平時冷酷老辣的形象很不一樣,我偶爾抬頭看他一眼,他也正抬頭研究我,秀芳在旁邊說些話題緩解我們之前始終顯得有些不諧調的氣氛。飯局到後半場,秀芳突然說:「陳碩,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問。」「沒有什么是不該的,你說。」「你是不是最近就要回曼哈頓了?」她的提問的確一針見血,鄭耀揚略有些震驚地朝我看過來,他大概是沒想到會有人比他先得到這個訊息,而且那人是她的未婚妻。「哪裡得來的訊息?」我輕笑。「反正不是猜的。」她表情有些失落,看得出她不大舍得我。「你要走?」開口的是鄭耀揚,他一向對外人漠不關心,何況還有女人在場,他更不會關心別人的私人問題,但他問了。秀芳終於不再輕鬆笑語,語氣甚至還有些凝重:「有人跟我說的。」她看著我:「早上,我接到張董的電話了,他說你近期就會回美國。」「老頭子叫你回去?」鄭耀揚很少對張守輝使用尊稱,不過也是,從他對自己外孫的所作所為而言,也沒什麼可值得小輩尊敬的。鄭耀揚的語氣有按捺不住的情緒,不知秀芳察覺沒有。「不,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望著他深邃的眼睛。「女朋友?」秀芳插嘴,居然會在這時想出這個來,女人。我笑了:「是啊,趕著回去結婚。」秀芳撲哧一聲笑出來。其實我猜得到,回去後第一個找上我的會是莉迪亞。鄭耀揚顯然沒有被我這個玩笑逗樂,雖說不是板著臉,但表情已經不大舒服了,他是在氣惱我對他的忽視吧。他終於說:「這就算是你的香港之行了?這就算是協助過宙風了?你探到什麼寶貴資料啦?有什麼心得?」我平靜地答:「是的,我學到不少。這要多謝你的指教。」「擾亂我視線的任務已完成?這個結局就算圓滿了嗎?我不相信你會這麼簡單。」「耀揚!」秀芳困惑地出聲阻止,她想不到一直和平共處的兩個男人怎麼一會兒就劍拔弩張起來。「我下週二就會走,到時你就會清楚我是複雜還是簡單。」我站起來,「秀芳,謝謝你的午餐。我先走了。」「陳碩……」對於這個結果我也是說不出的無奈,不是我想提前收工,而是被逼返回,曾偉祺第一時刻將我和鄭耀揚在床上的事通報遠在美洲的老大張守輝,阿祺不是想害我,錯只錯在他太職業了,完全不會變通,他懷疑我有背叛的可能性,在他解釋不通我這樣的男人為何會在另一個男人的床上時,他選擇告發,讓上級來裁決。事實證明,他是個好的眼線、好的屬下。一切,因為我的疏忽而搞砸了。張守輝果然是個精明得過分的老闆,他不容許他的手下有絲毫差錯,再三權衡之後,他決定招我回去。先給我一通電話,言語上並不衝,他是在試圖穩住我。再一通電話給未來孫媳一探虛實,難道他以為我能影響鄭耀揚的性向?那個老傢伙也有天真的地方,他太高估我了,如果他了解他的外孫十分之一,就會知道這個可能性是零。阿祺和廖京將會跟我一起撤出這個計劃,廖京還得用擔架抬著回去,這趟撤退得可夠狼狽的,我覺得是鄭耀揚勝一籌。沒像波地和秀芳這樣索性留下來給鄭耀揚賣命,我算給足張守輝面子了。他接納秀芳是認為從他這兒出去的人總對他有些情義,出於背叛的內疚也不會扯他後腿。而我,對他來說,一向是不穩定因子。阿祺當晚來見我,稍有些侷促,收起了平日裡的嘻笑:「陳碩,這事不怪我。」「我什麼時候說要怪你了?」我銳利地盯著他。他的眼神閃避了一下:「你跟鄭耀揚到底是……什麼關係?」「我是敵人、被委託人、尋釁者。」我走到他跟前,「就是沒有你腦子裡想的那些身份。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情人?你不認為這樣說出來,自己都覺得太不可信嗎?」「如果不是看到他在你那裡──總之,我不過是向張董陳述一個事實,我沒有錯。」他是在說服他自己。「能及時從這個急流旋渦裡脫身又何嘗不是好事?能省下多少麻煩。你不覺得現在已經有很多事情已經不在掌控之中了嗎?連來正末都不打招呼單獨行事了,我們遲早會吃不完兜著走。好啦,回去收拾行李等著跟我回老家吧。」哼笑了一下,我將他撂在原地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