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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燃覺得他們的相處模式是有些張揚了，在香港這種保守之地，這兩人多少有點離經叛道捨生取義的味道。而在這場情感遊戲裡，是姜守仁佔上風，對方的那個眼神已經說明一切。也許在很多方面，姜守仁確實勝人一籌，有戰績也有放縱的資本，但是沒有人永遠無往不利，現在的皓燃已經很明白這個道理。在倒車時，皓燃聽見場外的尖叫聲，一些聞風而來的痴心小影迷，手握著簽名簿在苦苦等候偶像的垂青，而那&ldo;優質個體&rdo;的目光卻穿透車窗，專注地落在副座姜守仁的身上。&ldo;凱文在忙，本來打算介紹你們認識，他人不錯的。&rdo;大概只有姜守仁可以這樣鎮定坦然地堅持自己的立場，將生活的另一面大方示人。皓燃一打方向盤，笑了笑：&ldo;我見過他。&rdo;&ldo;噢？&rdo;&ldo;見過他的海報，從海洋公園一路貼到紅磡體育館。&rdo;所謂&ldo;天之驕子&rdo;也不會比這排場更大。&ldo;呵，他的工作就是出風頭，沒有觀眾就沒有一切。&rdo;扭頭看著皓燃優美的側臉，脫口而出，&ldo;好幾天沒見到你了。&rdo;&ldo;在這裡碰到我，覺得很意外？&rdo;&ldo;不，早該碰到你了。&rdo;幸虧皓燃大多時候是個大剌剌的男人，沒有認為這句說得有多親密。&ldo;差點忘了你就住在我隔壁，不想同你太見外。&rdo;車內一下子安靜下來，皓燃感覺一時接不上話。隔了一分鐘，姜守仁再次打破沉默問他：&ldo;下週有一個國畫展，主題是山水花鳥閒林野趣，你一定很少看水墨畫，有沒有興趣接收一下新訊息？&rdo;&ldo;你是承辦人？&rdo;&ldo;協辦。&rdo;紅燈轉綠，車子重新滑出百來米，皓燃看了他一眼：&ldo;好啊。&rdo;其實兩人都是各自守衛陣地，平時的交往極少，最多在走廊撞上時點個頭，說不清什麼緣故，皓燃也不是非常敢同姜某人太親近，潛意識裡，總覺得此人有動搖軍心的可能性和影響力，他不想冒險。隔天下午，皓燃在球場遇到了對手‐‐一名有職業水準的網球妙齡女，芬妮。對方在荷蘭土生土長，徒有黃種人外表卻只會講英文，這次是來香港度假，在球場偶遇陳皓燃，自動上前要求他做搭檔。這樣高質的&ldo;豔遇&rdo;也不是在街頭能隨意遇上的，在女人看來，艾倫陳樣貌出眾、性格沉靜、見識廣博，外加球技一流，令人心生嚮往。而像他這個年紀的歐洲男孩，大抵只曉得在滑板和足球中耗費青春，難怪她聽自家長輩說：傳統的東方男子有修養，與洋人的直腸子不能相提並論。所以分開時，他們有約定下一次切磋的時間。皓燃回去的時候還算早，在車庫停好車，走到花園就望見客廳裡燈火通明，馬上預感到不尋常，一腳才邁進房門，立即對上父親的笑臉。陳錦雷比原定計畫提前了十二小時從法蘭克福飛回來，因此皓燃就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與謝瑞真碰了面。&ldo;皓燃，來見見阿真。&rdo;陳錦雷一向豁達開朗，不拘泥於小節，德國之行收益頗豐，再加上見到久別的兒子，自然顯得興致勃勃，&ldo;你們還一直沒機會見一見，阿真，這是皓燃。&rdo;謝瑞真今天穿著簡潔清爽的白色開領線衫和一條黑色長褲，手臂上那條柔和的絲綢披肩是渾身上下唯一的點綴，明眸皓齒眉目含情。她那頭令同性羨慕的長髮已經剪短，以往掛在臉頰邊的一簇誘人捲髮，現在正服貼地躲在耳根後面，仍然沒有項鍊和耳環，仍然沒有踩高跟鞋，仍然沒有濃妝豔抹，還是那個謝瑞真，像是從來沒有改變。如果從報復的角度，會希望如今的謝瑞真面目全非庸俗不堪，可是當他真正與她重逢時，卻發現自己居然不像想象中的那樣怨恨她。四目相交，像是被什麼擊中似的，皓燃胸口翻湧起一股羞愧，原來被往事影響和改造的只有自己而已，瑞真比他更懂得自珍自愛，而過去的一切都只是自戀的幻覺罷了，沒有比這更難過的事了。他聽到瑞真用熟悉的親切的聲音對他說：&ldo;皓燃，很高興見到你。&rdo;往事化整為零，一切從頭開始。皓燃點點頭，儘量擠出一個賞臉的表情：&ldo;我也是。&rdo;客廳裡管家傭人都在場，皓琳還沒到場，顯然也不知道父親大人會提前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