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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檯的水槽光潔如新,可他卻發現自己什麼也沒吐出來,不知是不是因為剛經過強化訓練,酒量又在無形中上一臺階。鳴州摘下眼鏡,將水潑到臉上,涼颼颼的。扯開領口,鏡中人的眼神讓他感覺有點生疏,像是拋開牽掛的亡命徒,只剩自己。鳴州意識到,酒精加速了體內的血液迴圈,他開始有了不該有的亢奮幻想。他沒能立即倒頭睡熟,神志反倒越發清醒起來,連舌頭口開始腫大失控,或許那該死的傾訴欲會隨時跑出來推翻他強裝的冷靜。認命地躺倒在床上閉目養神,就這樣過了十來分鐘,也許更久。直到聽到一陣響亮的拍門聲,他的四肢已不聽差遣。接著,一個模糊的人影未經允許來到他跟前,在離他兩米的距離停住。「喂,沒事吧你?」那人的聲音很傲慢,但由於夾著一絲笑意,並不會讓人不快,「叫你喝就喝,這麼聽話,一看就是那種腦子不靈光的書呆子,還想教訓人,連玩個牌都輸,你還搞個屁啊。」鳴州強撐眼瞼,看見一張意氣風發的臉,想生氣卻沒力氣,試圖反駁,那人已搶先一步坐在他旁邊,接著是一隻火燙的手心,穩穩貼上鳴州的額頭。「別告訴我你會酒精過敏,老爸要是知道我耍了他的貴客,又有得煩了。」鳴州一陣恍惚,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測他體溫,之前只知他劣跡斑斑,會這樣體貼,確實出人意表,可見不是真的無藥可救。「你叫什麼?」出口是自己都沒想到的沙啞,不過鳴州已慢慢恢復語言能力。「活過來了?」他調侃一句,收回右手,從褲子口袋裡隨手抽出一根菸,才從容問道,「怎麼,打算告密?」「你也會怕麼?我以為天大地大,大少爺有的是地方去。」平時溫良的鳴州不會用這種語氣對人說話,作為外人,他深知自己沒資格對別人的家務事不滿,如果他可以控制的話,他會選擇閉嘴。「你膽子不小,就是大腦少根筋。」還沒得過這樣的評語,鳴州覺得有趣,於是轉過頭看牢那對明亮的眼睛,心中一動,意氣全消,本能地伸手奪下對方叼在嘴上的煙,送到了自己的唇邊吸了一口:「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他戒菸很久了,根本沒感覺現在的舉動有些逾矩。「你很習慣同人端架子嘛。」對方訕訕湊近他,鳴州這才認清那管筆挺的鼻樑和個性十足的面孔有多少殺傷力,「你知不知道,在人家的屋簷下最好少管閒事?」說「回頭是岸」連自己都覺得老土,鳴州在講臺上的滔滔口才,在遭遇問題少年時,居然沒有半分餘地發揮。「我勉強也算是你長輩,你不該過分縱情,使你父親難堪。」「你吃飽了撐著吧,老爸的那些朋友,沒有一個敢惹我,不是急著拍馬屁,就是儘量繞道走,無趣得很。更何況‐‐」重新睜開眼瞥了瞥鳴州,卻沒有說下去,而是轉而自我介紹,「我叫鍾宇衡。梁鳴州是吧?我見過你。」鳴州很有點吃驚對方知道他的身份,鍾宇衡也不辯解說明,滿不在乎地笑笑:「像你這麼正點的男人,看過很難忘得掉的。」「你……胡說什麼,別告訴我你也嗑過藥了。」不知怎麼的,鳴州一改平日的沉穩,顯得有些無措渙散,他反射性地抵禦著從鍾宇衡身上散發出來的危情氣味。鍾宇衡眯起眼劈手奪過鳴州夾在指間已經快燃盡的菸蒂,他的眼裡翻滾著一種可以稱之為慾望的東西,直逼到鳴州面門,讓後者的呼吸滯了一滯。「梁鳴州,我們‐‐或許可以交個朋友。」不知是不是出於本能的警覺,鳴州疑惑地用手肘支起上半身,與鍾宇衡平視。襯衣順勢滑下,線條柔和的胸膛及渾圓的肩膀誘惑十足,麥色的肌膚鋪著一股陽光的味道,加之鳴州當時呼吸短促眼眶潮潤嘴角含嗔,竟是說不盡的風流。男人也可以性感,只是不會刻意顯露,以免表錯情會錯意,可在同性面前卻容易放鬆警惕。鳴州在西方社會,也時有美人向他示好,正因為態度不曾模糊,所以來者多半知難而退。職業早將鳴州身價托起,外人以為它高高在上神聖不可欺,一般不敢褻瀆他的才華,連帶著不敢褻瀆他這個人,所以私生活甚少機會發展成熟。由於近視,鳴州朦朧的視線投向面前英偉的身影,有些吃力的樣子,他並不知道這樣無助的眼神,更易勾起年輕人藏匿已久的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