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第1/1 頁)
子蒼駐足,環顧四周。身旁的護城河靜靜地流淌,輕得沒有聲響。岸旁的柳樹低垂著眉眼,空空的柳枝交錯,像是一種無聲而詭異的掙扎。烏雲遮月,四周瞬間暗了下來,腳下浮起了一層薄薄得霧氣,越升越高,讓人分不清遠方的路到底通往何方。子蒼迷茫地站在路中央,現在即使神經粗壯如他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又惹上什麼麻煩了。覺得有點冷了,子蒼縮了縮脖子,忍不住覺得有點害怕。平日遇上什麼靈異怪事向來有子非擋著,不至於一個人面對這種陰森恐怖的情景。可是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沒有人可以讓他扯著袖子躲藏,一切的一切就只有他一個人承擔。就像是……不曾遇見子非的時候。這些年真是過得太平靜了,子非將他保護得太好,以至於快要忘記這個世界的可怕與殘忍。子蒼深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身子站立振作,先得找個辦法回去吧。這是,前方的筆直的路上傳來了飄搖的風鈴聲,叮叮噹噹。子蒼不禁覺得脊背發涼,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聽到這種聲音很難不讓人毛骨悚然腿腳發軟。遠遠地,似乎有了冰冷的光,伴隨著風鈴的聲音和零散的馬蹄聲向子蒼靠近。馬蹄聲?子蒼心裡一寒。他還不至於傻到一位來的人是像他一樣的迷途之人,恐怕來者不善吧。馬車近了,子蒼已經可以看見馬車上吊著的白燈籠,掛在馬車的簷頂上,隨著馬車的前行微微搖晃,每個紙燈籠旁都掛著一長串風鈴,叮叮噹噹作響。前方的兩匹白馬眼上還蒙著黑布,卻絲毫不影響它們前進。車上甚至沒有馬伕。子蒼覺得手心裡已經沁出了冷汗,卻一步也移動不了。無月的黑暗街道,以及街巷間瀰漫的白色霧氣,讓這一切像是一個詭異而恐怖的夢境。馬車在子蒼十步之外停下了。白色的燈籠照亮了子蒼蒼白而冰涼的臉。不會,是那個人來找他了吧……子蒼絕望地想。可是他不想回去,不想,他只想在長安,和子非一起平靜地活下去啊……&ldo;少年人,可否走得近些。&rdo;馬車的圍簾後傳來了清冷而飄渺的聲音,似風似霧,溫柔而冰冷,彷彿是寒夜裡凌烈而纏綿的花香。子蒼的兩腿有點打顫,心裡卻放鬆了些,不是那個人。不由自主地向馬車靠近,好像受了什麼不明的暗示。走得近了,還看得出馬車的車壁上塗滿了魑魅魍魎,而那矇眼的白馬,竟然讓人察覺不出一星半點的生氣。車上的圍簾被輕輕移開,無聲無息,好似被一隻無形的手撥開。車簷上的白燈籠散發出的陰冷的白光照亮了半個車廂。一個端正的身影靜坐在馬車內,光只照到那個人交疊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慘白如同綻開到極致幾欲凋零的梔子花。衣服的下襬繡著繁複而奇詭的遠古圖騰,精緻而瑰麗。那個人坐得那麼端正,讓人也不禁肅然。&ldo;少年人,你與我的一位故人倒是甚為相似。&rdo;那個人緩慢地說道。輕慢如同靜默的冰下的寒泉。子蒼呆立在那裡,怔怔地看著那個人。陰影籠罩在那個人的上半身上,隱藏了他的面容,甚至分不清究竟是他還是她。&ldo;無須驚惶,我並無歹意。&rdo;那個人輕緩薄涼地說。&ldo;你……你誰?這裡是哪裡?&rdo;子蒼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鎮靜些,卻發現徒勞,它還是顫抖著出賣了他的恐懼。&ldo;我只是一個無家可歸的路人罷了。這裡,是我流浪的路。倒是你,少年人,你是如何來到這裡?&rdo;疏曼的聲音拖著優雅的長音反問。&ldo;我?我在夜市裡逛,不知怎麼就來到了這裡。&rdo;子蒼忐忑地說。這個人身上生氣淡薄,但還能感覺到活人的氣息,這讓他放鬆不少。他起先還以為是哪兒飄來的陰魂。&ldo;一切的果皆有它的因。你來到這裡也概莫能外。&rdo;車裡的人緩緩地說。至始至終他都端坐在那裡,一動也沒有動,彷彿一尊佛像。&ldo;我只是迷路了而已,這有什麼因呢?&rdo;子蒼說。&ldo;非也。這一切,約莫是你我之間緣分所結之因吧。況且,你我的氣場相似,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你才得以突破我的結界的封印來到此地。&rdo;那個人幽幽地說,嗓音清幻飄渺,&ldo;少年人,你與我同屬極陰體質,實屬罕見,只可惜你不諳術法,否則必然是術師中的翹楚,可惜了。&rdo;&ldo;沒關係,我對這些東西還是怕怕的。&rdo;子蒼勉強一笑。精魅什麼倒還好,對於鬼魂一類的,他還是敬謝不敏。他可不想成天和這些東西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