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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的,虛無的……因為,除了白色的霧氣,他什麼都看不見。他幻想中的君臨天下,俯瞰眾生統統都是幻象,這座煙雨迷濛的城池的最高處,除了迷濛的水汽,他什麼都看不見,這個世界籠罩在一片謎中,卻沒有解開謎底的鑰匙。或許,他身後的那個神祇知道一切,可是他只是沉默著。少年悲哀地伸出手,指間只有繚繞著的水汽,重重密密,密密重重。&ldo;為什麼沒有陽光呢?&rdo;少年喃喃地問。&ldo;以為這裡是原罪之城。&rdo;神祇回答道。原罪之城,以及一個罪惡之子。多麼美麗和諧。少年笑了。&ldo;願意陪伴我麼?我可以給你一切你想要的東西。&rdo;神祇問道。少年輕輕掙脫了神祇的懷抱,轉身直視他的眸子。彼此目光相交,恍若兩個互不相干的世界驟然重疊。少年沒有說話,只是輕輕踮起他那讓大地萎靡死去的美麗赤足,輕輕吻上了神祇的唇。這個吻,是回答。即使不愛,也可以留下,只要不被驅逐,只要有人愛他,他就可以覺得幸福。&ldo;那麼,你想要什麼?&rdo;&ldo;我很貪心,我什麼都想要,可是最想要的,是幸福。&rdo;顛沛流離的少年帶著有著裂痕卻依舊美好的笑容說道。&ldo;我會給你。&rdo;神祇說。…………然後,就是崩壞,是毀滅。富麗堂皇的寢殿裡日夜交纏的他們,似乎早已忘記了時間和這個世界。滿屋子濃烈的麝香和情慾的味道交織在一起,像是最昂貴的迷幻劑,讓人輕易沉淪。少年赤【嗶】裸的胴體像是精心雕琢出來的玉石,不,比那更美麗,因為他會呼吸,微微起伏急促的胸膛有著鮮活的生命力,那是死去的石頭們所無法比擬的。少年貓兒一般的眼睛裡倒映著穹頂上繁複的花紋和雕飾,還有他所不得而知的古老文字。或許,那是神的語言,他不懂得。&ldo;遠方的旅人,你來自遙遠的西方,那個諸神之黃昏的地方,你揹負著昂貴的原罪穿越富饒的中土大陸,面向太陽昇起的方向。你散播著瘟疫的迷霧,流離於戰爭的苦難;飲下神祇的鮮血,你得以從天火中逃脫;踏著潔白無暇的蓮花的骨骸,你即將啟程前往鳥語花香的遠東,在那裡,你將得到神祇用生命允諾給你的幸福。&rdo;神祇在他耳邊輕輕地念著。&ldo;那是什麼?&rdo;少年迷離著眼問道。&ldo;那是一個預言。&rdo;神祇微笑著說道,&ldo;工匠們將它刻在了穹頂上,用黃金象牙和最好的東方香料修飾它,希望我能阻止它的實現。&rdo;少年疲憊地笑了,過度的索取耗盡了他的力氣,可是卻讓他魅惑的笑容愈加輕慢慵懶。&ldo;或許,那根本不是什麼預言。&rdo;少年說,&ldo;那是一個讖言,註定要實現。&rdo;讖言,這是他從一個來自東方的旅人那裡聽說的詞語。在東方,那代表著必將實現的隱喻。他曾經迷戀那個來自東方的神秘男子說起過的一個陌生冷豔的詞:一語成讖。&ldo;一語成讖。&rdo;神祇沉默了,俯身親吻少年長長的睫毛。拉開厚厚的窗簾,微光湧入。原罪之城,依舊是陰雨濛濛。少年披上輕薄的絲衣‐‐那是從遠東而來的最珍貴的衣料‐‐緩緩下床。他的步子很緩很緩,纖細的赤足踏在長毛地毯上,還帶著微微的顫抖。他從後面擁住神祇,在他寬闊的悲傷輕輕磨蹭。&ldo;還是難受麼?&rdo;神祇溫柔地問道。少年點點頭。疲憊的身體,酥軟的腰肢,以及難以啟齒的地方的隱痛都讓他不適,於是他任性地表達著他的不滿。神祇在他耳邊輕笑:&ldo;等我。&rdo;目送他離開了這個幽暗的房間,少年靜靜地倚在窗欞旁,淡淡地看著這一城的煙雨迷濛。煙雨迷濛,這亦是從那個神秘地東方旅人那裡聽來的。他總是有許多許多好聽的詞,詞韻優雅,意境優美,帶著東方神秘從容的味道。記憶裡那個人總是穿著潔白的長袍,很少笑,可是微笑的時候美如曇花。稍縱即逝。他死了吧……死在了他帶來的災禍中。在某個已然成為了荒城的地方,埋骨在滔天的洪水和肆虐的瘟疫中。他曾經迷戀那個東方男子身上的氣息,於是停留駐足,想要多索取一絲一毫的溫暖。可是這樣的貪心,害死了那個男人。還有那個被他遺忘了名字的城池。罪惡之子,是不配擁有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