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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好妒?我明媒正娶從大清門抬進來的皇后‐‐又不是偷漢子老婆,偷養下一個孽子還指望著光宗耀祖封個王爺!或者乾脆皇帝都讓他做了才好!自己做的那些個混帳事兒打量能瞞得了誰!&rdo;這話前半句尤指福康安之母董鄂氏,後半句乾脆就對福康安瞪鼻子上臉地直接漫罵,幾十年的老帳翻出,句句都象刀子直扎乾隆的心窩兒,將他不足為外人道的私隱揭地鮮血淋漓!福康安促不及防,當下愣在原地,這是他最不得暴露人前的切膚之痛難言之苦,一顆心象被人忽然狠狠地剜去一般,一張臉已失盡血色,慘白著,狼狽著,不堪著。眾人慌忙跪下不敢再聽,乾隆氣血上湧紫脹了麵皮興許多年來都不曾如此動怒,竟不知如何措詞,喘著氣指著那拉氏只是胡亂地吼:&ldo;你……好……叫人來!叫禮部的人都來!擬旨,朕要廢了這個潑婦!送去熱河!朕不想再看到這個失心瘋!&rdo;&ldo;廢我?好,好呀,二十多年了你早想廢了!你說我瘋?我沒瘋!要不也不會忍受整整二十年!&rdo;那拉氏頭一轉,忽然急前幾步噌地抽出一個侍衛的佩刀,張牙舞爪地似要撲過來‐‐&ldo;你這瘋子要做什麼!&rdo;乾隆渾身寒毛一下子乍起,大驚失色地退後兩步,那拉氏卻是仰天磔磔大笑:&ldo;皇后有什麼好!呸!打叢我走進這個不是人待的地方起,我早該看透了‐‐最是無情帝王家!&rdo;話音未落已經扯散了頭髮,毫不猶豫地揮刀削髮,一縷又一縷蒼暗的髮絲隨風而落,撲簌簌地散在地上‐‐而那拉氏決然斷髮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決定了她,以及她身後諸人的命運。乾隆以那拉氏瘋病狂燥無德無儀大失天下母儀為由,下詔廢去其皇后之位,黜為定妃,強令送去承德&ldo;養病定心&rdo;,雖有令妃知道後立即趕來苦苦勸其慎思而行不可貿然廢后甚至一頭撞在九龍前壁&ldo;死諫&rdo;,乾隆也不過命人抬扶起令妃命御醫好生診治,一句&ldo;她既自絕於朕自絕於列祖列宗,安能忝居後位,有再勸的,朕不介意出個&lso;宮門尸諫&rso;的事!&rdo;一口拒絕了之後諸臣阿哥們的求情‐‐擬旨,用璽,發文雷厲風行,不過一個時辰,一切已成定局。福康安第一次覺得鬧地這沸反盈天的大事與他無關,無論乾隆之後給他多少優容多少撫慰,他也依舊只是木木地,機械似地磕頭謝恩。出養心殿之時正巧撞見額上包紮著白紗的令妃,蒼白的臉上猶帶淚痕越發我見尤憐,福康木然地請下安去,令妃忙命人扶起了,微微一笑:&ldo;福公爺莫要難過了,皇上將來倚靠福公爺的時候往後還多著呢‐‐不過,人之運道原就是生而註定的,半點怨不得天怪不了人,您說呢?他抬頭看了令妃一眼,那雙描畫精緻的眼眸裡有著與永琰如出一轍的暗芒熾焰。呵……宮闕萬千,機心萬千‐‐從他淌上這混水開始,就該知道,這紫禁城裡何曾有過個清白乾淨的角色!?不知一個人走了多遠,福康安停下腳步,慢慢地轉過身,看向與他相隔不過一丈的男人。這張臉多少次出現在午夜夢迴,卻已不知道他想起他的時候,究竟愛,恨,憎,怨,何者更多一些?和珅……你已與當年全然不同,你可以冷冷地笑著撕開我的傷口只為了達到你的目的不論付出什麼代價‐‐為了幫永琰,你可以利用我生來恥於出口的羞辱!你算計了于敏中,算計了那拉氏,算計了乾隆皇,算計了所有人的人心‐‐卻再不是為了他!那個雖然貧弱潦倒依然在紫禁城裡肯為他挺身而出的男孩,已經不在了,他的喜怒哀傷他的努力付出,也早已不再屬於他。不再……屬於他。但‐‐為何事至今日當年情鍾依然深附我骨髓血液,揮之不去?!福康安錚錚硬漢,惟有這一刻一股酸淚幾乎要湧出眼眶,他遙遠而朦朧地看著他,直到飛揚的落雪簌簌柔柔地覆了彼此一身,福康安才輕聲說了一句話:&ldo;這一局,你贏了。&rdo;最細微的一絲哽咽也被寒涼的飄雪吹散,一等嘉勇公福康安抖落斗篷上的積雪,轉過身,向宮門走去,堅定,倔強,而永不回頭,在夜色中泛藍的厚厚積雪上踩出一深一淺的兩道腳印。和珅沒有動,他仍舊看著福康安絕然的背影,而後輕輕一笑,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