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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夕爭大吃一驚，半晌才道：&ldo;我……我……我怎麼能娶她？&rdo;綠竹嘆了一口氣，道：&ldo;我看原小姐是個有心氣的人，少爺，你以後還是離她遠一點。&rdo;原夕爭沉悶地低了一下頭，道：&ldo;如此，我便連一個朋友都沒有了。&rdo;綠竹頗有一些憐惜地看著原夕爭，道：&ldo;小少爺，你能瞞到何時？&rdo;原夕爭沉默很久，才抬起頭苦澀地微笑了一下。回到家中，飯菜早已經熱好，噴香的柴禾餛飩（注3）端了上來，原夕爭剛才的那點愁緒早就拋之九天雲外，連連大叫好香。綠竹做柴禾餛飩最是拿手，皮子極薄，裡面用筷子抹一點肉餡，一滾便撈出，配上一點幹蝦米，再加一點海菜，淋少許麻油，黑色的海菜，粉白色的蝦米，粉紅的餛飩在麵湯裡展開來，便似美人輕展雲裳裙裾，極盡柔美。原夕爭笑道：&ldo;怪不得又叫裙邊餛飩，我覺得都不合適，不如叫美人魚塘出浴更好。&rdo;綠竹忍著笑道：&ldo;美人出浴便是美人出浴，你偏偏又多些花樣，什麼魚塘出浴！&rdo;原夕爭指著碗道：&ldo;這美人倘若不是在魚塘裡出浴，頭上又怎麼會掛著蝦米跟水草呢？&rdo;綠竹剛撲哧笑出口，簾子便被掀開了，原母走了進來，立時二人便收起笑容，一個專心伺候，一個專心用餐。原母坐到兒子的對面，拿起飯碗道：&ldo;還沒進門，就聽見你們嘻嘻哈哈，不知道我們家的家訓嗎？言有教，動有法，畫有為……&rdo;(注4)原夕爭連忙道：&ldo;畫有為，宵有得，娘，我都記下了。&rdo;原母淡淡地道：&ldo;記下了，還要辦得到。你既然辭了官，在家裡休養幾日也好，明日起去宗祠上香、打掃，然後給列祖列宗抄一通《法華經》回來。&rdo;原夕爭規規矩矩地應了一聲&ldo;是&rdo;，原母才滿意地吃下第一口飯。次日卯時，原夕爭便起，沐浴更衣，前往原村的祠堂。看祠堂的是原夕爭的一個本家叔公，老人八十有餘，駝背眼花，一見了原夕爭便道：&ldo;納蘭，需知本族族規，男子方能進祠堂。&rdo;原夕爭嚇了一跳，半晌才道：&ldo;叔公，我是原夕爭。&rdo;叔公睜開老花眼看了半天，才道：&ldo;果然是子卿，進去吧！&rdo;原夕爭上上下下將兩堂打捕乾淨，又上了一柱香，嘆口氣道：&ldo;各位列祖列宗也不用太過生氣，受柱香吧！&rdo;剛弄完畢，綠竹已經提著早點來給原夕爭，見原夕爭正在慢吞吞地磨墨，便道：&ldo;小少爺，你這還不動工，這法華經要抄到什麼時候？&rdo;原夕爭懶懶地道：&ldo;法華經的妙義即依因緣成佛，萬事即空，抄即不抄，不抄即抄。&rdo;綠竹笑了一下道：&ldo;是，是，那是佛家，如今我們是俗人，還是抄上一抄，你也不想老太太生氣吧？&rdo;原母生氣彷彿是原夕爭頭上的緊箍咒，他立刻便攤紙動筆。江南的冬日多是暖冬，淡水太陽透過祠堂院中的槐樹葉子灑落在紙上，映襯著漂亮的字型，生似紙生了墨香，氳氤流長。而此時的建業碼頭，從一艘遠航的船上跳下來一位年輕人，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笑道：&ldo;柴平，這便是建業了？&rdo;他的相貌頗為俊美，挺直的鼻樑，飽滿的額頭，輪廓分明的臉上兩道挺拔的劍眉更是令人眼前一亮，年輕張揚裡透著一種淡淡的雍容。&ldo;少爺，建業乃是南國都城，這裡人傑地靈，可謂風水寶地！&rdo;他身邊有一個人揹著行李，看模樣也像似一個讀書人，但舉止之間又對年輕人頗為敬重。年青人微笑道：&ldo;哦，自然，尤其是有一個人更是要見的。&rdo;天色一晚，原夕爭提了文房四寶出了祠堂與綠竹還家，路上有說有笑。綠竹笑到酣處，便抱著原夕爭撐住自己的身體，原夕爭也反手將她抱住，免得她笑得太厲害，不慎摔倒，卻突然聽到有人叫原夕爭，回頭一看，見曾楚瑜臉色蒼白站在路邊。&ldo;子卿哥哥，我有話要跟你講。&rdo;曾楚瑜道。原夕爭笑道：&ldo;說吧。&rdo;曾楚瑜看了一眼綠竹，卻不吭聲，原夕爭轉頭看了一眼{綠竹，笑道：&ldo;你還不給你家少爺把東西提回去。&rdo;綠竹接過東西，用眼睛瞪了一下原夕爭，原夕爭回看了她一眼，意思是我明白。他們這麼一來，在曾楚瑜的眼裡倒彷彿是在眉目傳情，臉又白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