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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看起來都是如此高貴,可腦裡卻動著殘酷的念頭。我忽然覺得有一種疲憊,一種從未有過的疲憊,腦海裡有片刻的茫然。耳邊聽著亦非那獨特沙啞的聲音道:「亦仁的鐵甲騎兵一直是眾位兄弟當中最強的,要想擊敗這一群騎兵也不是一樁易事。」亦祥笑道:「十五哥你太謙虛了,你這幾年讓一郎訓練你騎下布甲兵的忍術,能鑽地三尺,聽說最適合在大漠作戰。十七弟亦裕不是還問你討要了幾個家將?」亦非微皺眉道:「那你應該知道亦裕不但沒能打敗亦仁,而且丟了皇位,逃回了皇太后的故鄉北國。」亦祥長眉一挑,道:「十五哥,物之器用,要看它在誰的手上!」亦非轉過頭來,靜靜看著亦祥,半晌才道:「十六弟,你可想過,如今西北有突厥,北邊有亦裕為首的北國,東邊有倭寇,如果我們一旦發兵起難,亦仁將會腹背受敵……」他手拿著馬鞭環指了一下四周,道:「到時候整個中原都會陷入戰爭中,江山蒙塵,千里流民……」亦祥也回看著亦非的眼睛,道:「十五哥,你是不是當亦家法司太久了,這世上哪有完美之事,你左全右顧,只會授人以柄,已然註定敗象,如果十五哥你不幹,我手上也有五萬精兵,我幹!」亦非一垂眼簾,微嘆了一口氣,道:「好吧,那就這樣吧。」我聽了他這句淡淡的話,只覺得耳邊有霹靂聲響,亦祥聞言臉露喜色,道:「我就知道十五哥哥是英雄,絕不會做那縮頭縮尾之事。」亦非不說話,只是望著遠方,而我只是靜靜望著他,忽然發現我原來根本不太瞭解他,又或者我一直在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瞭解他。我認為他是一個淡泊名利的皇子,捲進皇位爭奪之戰,是他最無奈的事情。他外表嚴肅,心底柔軟,因此很多違心之舉,總是承受著壓力與痛苦,可他再大的痛苦也從不與人傾述。他為人公正、包容,當年十一皇子亦德權傾天下,是他堅定地支援了勢弱的亦仁。所以亦仁曾經跟我說過,亦家十幾個皇子中,能做皇帝的很多,可是能當皇家法司的只有亦非。我恍然依稀還在德昭大學院亭落裡,溫暖的午後,老學士們交頭接結耳,對著一個出身於勢弱皇子亦仁家,才被脫籍的奴才,一個驁傲不馴張狂的清貧才子指指點點,是亦非微微一笑,舉起硃筆說了句英雄何必問出身,點了他做金陵才子之首。原來我竟錯了,臥山的老虎,哪有不想稱王的。虧我一個最底等的奴才,一個乞丐,卻一直在心裡認為自己才是這位高高在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皇子唯一的知已。亦祥一勒馬頭,笑道:「那就這麼定了。」他說完縱馬帶著近身侍衛從我身邊呼嘯而過。亦非騎著馬慢慢從我身邊走過,他半轉頭,冷淡地道:「你不要再回去了,不要總是令我為難,好自為之……陳清秋。」我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也許是他的馬速度太快了,我竟然看不清他的背影。我突然笑了起來,越笑越厲害,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就是陳清秋,出身低微,卻偏偏又自視極高,不能全力而為,卻又無法豁達退身,原來我就是陳清秋。我笑累了,倒騎在躺在老騾馬上,看著大漠上天,竟是那麼的藍,我在這裡十年都沒有發現大漠的天藍得如此之透。耳邊有急促的馬蹄聲越奔越近,我看著藍天忽然微微一笑,緩緩地道:「瞧,這世上人與人的命運都是註定的,我也許註定了要給你添麻煩。」一隊黑甲騎兵踏著黃沙像陣風似的出現在我眼前,當前的騎兵冷冷地道:「顧九,你有奸細的嫌疑,十六王爺著我等將你拿下,押回府中。」我見眼前幾個人腰板挺直,眼神有力,騎馬迅捷如風,顯見亦祥練兵很下過一番工夫,不由心生憐意,道:「我自會回去,你們走吧!」那騎兵也不與我多話,抽出腰刀,指著我號令道:「拿下!」他一句話才出口,一道黑影一閃,五個彪悍的騎兵脖子上都多了一道傷口,空瞪了我一會兒,紛紛從馬上栽了下去,快得我連求一聲情的空檔都沒有。我對來人冷冷地道:「師兄的落風劍法該換個名兒了,何不叫灑血劍法,又貼切又威猛。」瀋海遠師兄按例板著一張臉,一字字地道:「落風劍法講得就是氣勢,必須一擊中,不能給敵人以還擊的可能,出招果斷、快捷是此劍法的精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