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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轉頭看向納爾海,道:「納爾海,我不能再當你的妻子了,我要走了,我可以走了麼?」。納尓海眼圈一紅,手一揮道:「走吧,走得遠遠的。」察爾汗臉沉似水,亦非淡淡地道:「察爾汗,你的麾下是十萬精銳鐵騎,我這裡僅有六萬疲兵,他們剛剛在五百里以外經過一場大戰,加上盤口鎮內的也不過不足八萬的將士,你敢不敢與我一戰!」察爾汗一聲冷哼,一揚濃眉:「草原上的蒼鷹還怕你這隻剛離窩的雛雞麼?」亦非的嘴角露出了若有若無的笑意,他轉頭看向安寧,柔和地道:「走吧,安寧。」安寧微笑著點了點頭,她牽著馬往前走了幾步,亦非的軍隊立刻替她讓開了一條道。安寧突然回頭看著我道:「清秋哥哥,要是你喜歡的是女子,你當初會選擇喜歡誰?」我想了想,道:「喜歡亦非。」亦非朝我望來,我卻沒有去看他,安寧微笑道:「我是在問,如果,你喜歡女子呢?」我想了又想,看著安寧,終於誠實地道:「我喜歡亦非。」安寧一低頭,微笑道:「明白了,謝謝。」她回頭對亦祥笑道:「石榴哥哥,我們走了。」她就這樣,牽著馬帶著亦祥先是穿過南朝的軍隊,接著穿過突厥的軍隊,穿過千軍萬馬,消失在大漠裡。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安寧,後來我想明白了,這也是唯一一次安寧走的時候沒有跟我說再見。我後來聽說大漠裡有一個女馬賊,她慣使一根長鞭,來去如風,愛恨分明。我知道安寧找到了她的答案,跟她喜歡的生活方式。安寧消失之後,整個戰場靜得能聽到人的呼吸聲,然後以亦非的一句話帶起了這個血腥的開始。他手指遠方說:「察爾汗,你的身後是千里廣闊的沙漠與草原,但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然後城內突然傳來震天的禮炮聲,原本訓練有素的突厥馬一陣驚慌失措,亦非冷冷道:「突厥馬沒有聽過炮聲吧!」他手一揮,喝道:「放箭!」隨著我熟悉的手勢,立刻萬箭齊飛,那箭撞鐵盾之聲,箭沒入肢體聲,鮮血四濺聲,人仰馬翻嘶喊聲,似均都沒入了戰車轟隆隆的前進聲中。我就像一個看客,高高地坐在關樓上,偶爾用手指夾一下誤射而來的箭。我靜靜看著箭簇齊飛,在天空滑出美麗的弧線,最後沒入那些健壯的軀體,滿目都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慘景。放眼望去,遠處是彤紅的夕陽,淺紅色柔軟的沙粒,孤絕的丘石,然後逐漸逐漸被深紅色的沙石,交疊的殘肢斷臂所代替。我今天才領略到亦非的另一面,他的軍隊就像他的臂膀一般,可以運作自如,他身先士卒,劍到之處,所向披靡。他在戰場不再是那個一本正經,木頭一般的亦非。他是生動的、精采萬分的亦非,戰盔下是他燃燒著的雙眼,他在吶喊,鼓勵他的軍隊進攻,進攻再進攻。我的眼前彷彿又看到了三歲的亦非揮舞著木劍,指揮我衝鋒陷陣,我每次跑不出多遠就躺在地上裝死,以期快點結束這種無聊的遊戲。他氣憤不已,小臉漲得通紅,一遍遍比劃告訴我:我亦非的軍隊不會那麼差。我則聳著肩攤著手告訴他,總有差的。他第一次教我寫字,就是「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何當金絡腦,快走踏清秋」。我替自己取名叫清秋,卻不知道自己不是他真正的追求。亦仁一直站在城樓上。他的貼心走狗,我的師兄勸解了他很多次,他依然不躲開,我可以看到他放在城牆上的手緊緊握著,骨節處都泛白了。他有一些難以抑制的興奮,他說道:「小秋,我們向這些蠻族卑躬屈膝的日子就要結束了,從今天開始,我要這片沙漠之後的地方……都納入我南朝的版圖。」他回頭微笑著對我說:「你信不信,亦非他會實現這一個夢想,他是我最完美的將軍,會替我實現這個夢想。」我望了一眼他修長手指所指的遠方,那裡除了突厥,還有北國。我苦笑了一下。突厥騎兵強在奇襲,這種平原之地的大規模作戰根本不是他們的強項,更何況在籌謀多年、有備而來的亦非軍隊面前。不過三個來回襲擊,突襲騎兵就開始北撤。沒跑出多遠就見他們的馬蹄深陷,一些身穿黑色緊身衣,手持彎月狀尖刀,身材矮小模樣的人躍出沙石,在地上不停地翻滾,帶動彎刀,專削馬蹄,到處可以聽到突厥騎兵驚慌失措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