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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微一皺眉，隨即笑道：&ldo;你錯了，我並不愛他。嗯，我確實對他很有興趣。不過人這輩子只能愛一個人，我選擇了自己。&rdo;他頓了一頓，又道：&ldo;這世上原本有些人是不能愛的，方停君剛好是其中之一。&rdo;黑衣人轉身一騰身躍入夜色中，幾個挪躍，便消失無蹤，只冷冷留下一句：&ldo;四叔，你是能愛的人嗎？&rdo;忽必烈怔了半晌，摸了摸鼻子，笑道：&ldo;巧了，你我好像也是不能愛的人。&rdo;他伸了個懶腰，走到廊下逗弄著那隻鸚鵡，嘆道：&ldo;看來這世上不能愛的人也著實不少。&rdo;那隻鸚鵡很快介面道：&ldo;是的，主人。正確，主人。&rdo;方停君與王幸，楊林兒一路往南。楊林兒他們並不知道方停君要去哪裡，只是跟著他南行。方停君雖然看起來文秀，楊林兒卻不知怎的下意識的對他有一種懼意，雖然那種感覺濛濛朧朧，但足以使他不會多嘴去問方停君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一路行來沿途由於戰禍而四處是流民，斷牆殘瓦。還未到石門關，就聽到一路的難民說，兀良合臺大破石關，打敗了金沙江上的水軍。等到了石門關，金沙江已經封江，三人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一條船。&ldo;要亡國了。&rdo;坐在茶攤前的一布衣老者嘆氣道，然後他操起馬胡琴，悠悠揚揚地唱了起來：&ldo;行營面面設刁斗，帳門深深萬人守。將軍貴重不據鞍，夜夜發兵防隘口。自言虜畏不也犯，射麋捕鹿來行酒。&rdo;老者的嗓音渾厚沙啞，如今唱將起來很有一種莫名的悲憤之情。&ldo;大膽！&rdo;王幸一拍桌子，剛想起立，卻被楊林兒一把拉住。只見面前一隊蒙古騎兵經過，三人不約而同拉低了臉上的斗笠帽。那老者卻置若罔聞，接著悠悠唱他的小曲，道：&ldo;更闌酒醒山月落，彩縑百段支女樂。誰知營中血戰人，無錢得合金瘡藥！&rdo;那帶隊的蒙古兵官白淨面皮，像是個貴族子弟，顯然頗通漢學。聞到小曲，竟然勒住了馬，拍手道：&ldo;唱得好。&rdo;他然後信手丟了一錠銀子在老頭子的腳下，道：&ldo;再唱一遍，讓人都聽聽宋官兵的德性。&rdo;那老頭也不抬眼皮子，搭起弦又拉了起來，這次的曲調卻一掃剛才的慢悠，顯得急促高昂。&ldo;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二十抱此志，五十猶臞儒。大散陳倉間，山川鬱盤紆，勁氣鍾義士，可與共壯圖……&rdo;&ldo;好大的膽子！&rdo;蒙古的軍官跳下馬，小老兒也不停頓接著唱它的歌。蒙古軍官一愣，他一路行軍勢如破竹，見慣了抱頭鼠竄的漢人，還從未見過像這老者這麼有膽氣的。於是嘴角冷冷一笑，抽出腰刀輕輕一拔，挑斷了老者胡琴的一根弦，後又掏出一錠銀子道：&ldo;再唱一首，唱得好，這錠銀子也歸你。唱得不好……&rdo;他啪的一聲將刀放在了茶桌上。老者倒也不含糊，伸手去接駁琴絃，那蒙古軍官用刀壓住他的手，笑道：&ldo;你就用一根弦拉，你若不會，我就用這把刀拉拉你的脖子試試。&rdo;茶攤外的蒙古兵們一陣鬨笑老者骨頭倒甚硬，冷笑了一聲，道：&ldo;人生七生古來稀，人老朽今年剛好六十掛零，也算活夠本了。&rdo;那蒙古軍官一笑，轉頭去問茶攤裡的其它人，道：&ldo;你們也都活夠本了嗎？&rdo;茶攤裡的人都嚇得面無人色，暗恨老者招搖，還哪裡敢吭聲。蒙古軍官轉過頭來笑道：&ldo;若是你唱不起來，這裡的人可都要受罰。&rdo;老者面色漲得足赤，嘴唇哆嗦卻說不出話來。王幸嘴裡又冷哼一聲，一幅看好戲的模樣。&ldo;老人家，我拉琴，你唱曲，可好？&rdo;方停君突然微笑著插嘴道。他話一出口，王幸與楊林兒均錯愣不已，萬萬沒想到方停君此時會招惹這種麻煩。&ldo;這位軍爺說讓你唱曲，並不一定要你拉琴，他老人家必定說話算話。&rdo;方停君微笑著又道，他的手已經從同樣驚愣不已的老者手中接過了琴。蒙古軍官見這檔口還有人不怕死的攬禍，嘴裡冷笑一聲，不置可否，只把手放在桌上那把刀上。方停君架起胡琴，笑道：&ldo;軍爺們行軍打仗，我們唱首吉利點的，就沈括的《凱旋》吧。&rdo;他的手微微一動，胡琴悠悠，曲音顫動。此時老者豈敢相強，跟著琴音便唱了起來。&ldo;馬尾胡琴隨漢車，琴聲猶自怨單於。彎弓莫射雲中雁，歸雁如今不見書……&rdo;老者沙啞的嗓音配上胡悠遠淒涼的絃音，把詩中盼歸的意境發揮的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