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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華現在真是意氣風發，正處於人生的上升期，曾傷害過他的人只能病歪歪地躺在他腳下，憑藉他施捨的一點善心苟延殘喘；而他自己卻像這電梯一樣不斷走向深淵，結局恐怕還比不上躺在那兒的賀棟。錢韌難受得喘不上氣，身上的力氣彷彿一下子被抽走了，虛汗從額頭嘩嘩地流下，腳底下軟得站不住，直接坐倒在電梯上。樓下的賀華似乎感到了什麼，驀地抬頭看向右上方的電梯，那隻卻只有幾個神色肅然的病人，都在低著頭，只想早點到樓下排隊，沒有一個注意到他的。他以為自己感覺出錯，默默收回目光，隨著人流擠進電梯裡，也就沒注意到扶梯上重新冒出頭來的錢韌。只差一步，兩人就此錯過。賀華上了十六層的病房，錢韌則下到二樓找上了腫瘤科的王主任，拿著他開的單子做了核磁共振。這一檢查直接查到了下午，臨到天色將暗，他才拿著幾張核磁片子回到診室，忐忑地交給了那位白髮蒼蒼的老主任。王主任把片子掛在燈箱上，眯著眼從頭到尾仔細看了幾遍，誇了他一句：&ldo;這佔位形狀平整、外表光滑，裡面也沒有鈣化點，不用太擔心惡變。不過它這是長在腹腔裡，你看你這兒、還有腸道前方都多了一層看著像肉質的……我怎麼覺著有點眼熟呢？你等等。&rdo;老大夫拿起手機就撥了個電話，特別自然地叫道：&ldo;下班了嗎？我這有個病人，我看了看片子，有點像那個，你過來幫我看看。&rdo;像哪個？錢韌又心虛了。剛才不是說他那腫塊長得光滑又沒鈣化點，不像是惡變了嗎，怎麼這一扭頭就成了專家會診了？大夫剛才是騙他呢？王主任掛上電話，回頭朝他笑了笑：&ldo;別擔心，我叫我們副院長過來替你看一下，他經驗比較豐富。你先在這坐著等一會兒，我再去找幾個人，別緊張，我就是怕我們倆老頭兒歲數大了，弄不了你。&rdo;還怕倆老頭歲數大了弄不了我？難道我診完了就得直接推病房，再也不能起來了？王大夫走後，錢韌就對著雪白的診室和自己的核磁片子自己嚇自己，差點要趁著沒人悄悄跑出去。以後也不治了，反正炮灰早晚也就這麼個下場，他還不如找個風景優美的旅遊聖地靜靜地過完下半生。還沒等他攢起勇氣逃走，王大夫和另外一位銀髮帶眼鏡的老大夫一起進來了，後跟著幾個年輕的男醫生和保安，一進門就把診室擠得水洩不通。錢韌心跳得厲害，嗓子都啞了，一開口說出來的話都打著顫：&ldo;我病得有多厲害，你是拿我當活體教具讓學生觀摩，還是我連走都走不出走，只能讓人抬了？&rdo;王大夫神秘地笑了笑：&ldo;這就是有備無患，我們當大夫的你也知道，到什麼時候都是高危行業。&rdo;錢韌無奈地笑了笑：&ldo;我的公司都給人弄走了，現在就是個沒錢沒勢的炮灰，沒有之前那種隨便買醫院、開除醫生的霸道總裁實力了。&rdo;他跟王主任說話的時候，副院長已經過去拿核磁看起來了，足足看了十來分鐘才放下，皺著眉頭說：&ldo;看這片子還真是長了……小夥子你把手給我。&rdo;敢情這位還是中西醫結合，要不能當副院長呢。錢韌把手搭在桌子上，副院長換了兩隻手來回按，最後才滿臉嚴肅地收回手，對王主任點了點頭，慢悠悠挪到了保安身後，才跟錢韌說了句：&ldo;壯士，恭喜你懷孕了。&rdo;……錢韌的腦子被這句話燒得差點短路，足足卡了三分鐘才明白過來，隨即一股怒氣直衝牛鬥，隨手抄起桌上的顯示器就朝老大夫砸去。線拉扯著機箱、電路板在下面叮裡咣啷響成一片，錢韌兩眼圓瞪，舌綻春雷，高喊一聲：&ldo;你個老騙子胡說八道什麼呢！！！&rdo;誰懷孕！我一個炮灰攻能懷孕麼，我是攻！攻！不可能有這項功能！這時候就顯出王大夫的英明瞭，兩個老大夫在保安的保護下緩緩往後撤，年輕大夫頂在前頭勸說失控的孕夫不要砸他們的診室，太生氣、太用力了，三個月之前胎兒容易流產……不說這話還好，越說錢韌怒火越高，舉著顯示器橫掃了腫瘤科的辦公室。等到警察接到報警趕過來處理醫鬧問題，錢韌已經把診室砸得不能再爛，也恢復了幾分理智，聽到門外警笛聲拔腿就跑，闖過醫生和護士層層阻攔，隨著洶湧的人流擠出了醫院。但他再也不想回那個賀華一手遮天的賀家，同樣沒臉回錢家，只能躲在一個沒有攝像鏡頭的小衚衕的餐館裡，抱著一碗熱騰騰的魚頭泡餅給白悅珖打電話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