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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唉,一轉眼,幾十年都過去了,我們都老了,文耀有三十好幾了吧,他爹媽要管這麼個老兒子,哪裡管得住?&rdo;他看了看王錚,再次說,&ldo;你別擔心。&rdo;王錚點點頭,心裡一暖,誠懇地說:&ldo;謝謝您。&rdo;車停在臨近軍區的賓館門口,於參謀長拍拍大腿說:&ldo;到了,我上去,你就別管我了。我讓司機送你回去,早點休息啊。&rdo;&ldo;好的,&rdo;王錚下了車,幫老人開了車門,微笑說,&ldo;您也早點休息,晚安。&rdo;王錚一直目送著於參謀長走進酒店看不見了,才轉身對等在一旁的司機笑著說:&ldo;不麻煩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rdo;他想一個人走走。因為他不可抑制地想起於萱。想起於萱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離那樣的青蔥歲月如此久遠,隔岸觀火一樣,明明滅滅的,分明能看到曾經的少年和少女在大片的紫荊花樹下偷偷拿錫制扁酒壺喝白蘭地。少女拿手指漫不經心地扒拉垂下來的頭髮,仰起脖子喝一口,眯著眼點菸,眼神幽遠深邃,彷彿洞悉了前方肉眼無法明察的什麼東西,然後側臉衝他笑了笑。就算是王錚這樣的同志,多年後回想,也不得不承認,那是他見過的最純粹極致的一個微笑。那一年的樹影中,依稀有這樣的對話:&ldo;我說,你對自己可有不滿意的地方嗎?&rdo;&ldo;長相?還是性格?&rdo;&ldo;隨便,你可有特別看不順眼的地方?&rdo;&ldo;特別看不順眼啊,&rdo;王錚認真地想了想,謹慎地回答,&ldo;應該說,沒有針對具體哪個部位,比如鼻子眼睛什麼的,要一定說有,也只能是對我這個人本身。&rdo;&ldo;意思是說,你對自己很不滿意,無論是外貌還是性格?&rdo;於萱來了精神,問,&ldo;為什麼?&rdo;&ldo;不知道啊,&rdo;年輕的王錚好脾氣地笑著說,&ldo;我一直想,如果我是別的什麼人,也許就不會這麼挫,也許就能做一些現在不敢做的事,也許能過上與現在截然不同的生活……&rdo;&ldo;慢著,你要搞清楚,這只是你對現狀不滿,不是你對自身不滿。&rdo;王錚摸著後腦勺笑了,點頭說:&ldo;你這麼說也對,那我大概還是可以努力地改變自己的生活。&rdo;&ldo;想成為什麼人嘛到底?&rdo;&ldo;可能的話,成為像天陽那樣的人就足夠了吧。&rdo;於萱搖頭說:&ldo;那你大概,也沒想過別人可能會羨慕你吧?&rdo;&ldo;不會吧,我有什麼值得令人羨慕的地方嗎?我是說,看看我這個人,這麼悶,也不擅長交際,人也不精明,能力什麼的更是有限,對未來的設想也不過是讀點書教點書,拜託,從小到大,連向我告白的女孩兒都沒有一個。&rdo;於萱哈哈大笑:&ldo;那也沒親過女孩的嘴了?&rdo;&ldo;沒有。&rdo;&ldo;想不想試試?&rdo;&ldo;大白天不要嚇我好不好?&rdo;&ldo;你怎麼一點好奇心也沒有?膽小鬼。&rdo;於萱鄙夷地唾棄他。過了很久,王錚記得,於萱輕飄飄地問他:&ldo;那如果,有女孩兒喜歡你,你願意試試嗎?我是說親嘴什麼的,那個,當然摸一下胸部也可以,怎麼樣,你願意試試嗎?&rdo;&ldo;於萱,你不知道你說的這些對一個gay而言是在描繪一個噩夢嗎?&rdo;手機突然響起,打斷了王錚對往事的追思,他拿起來一看,徐文耀追來了。&ldo;回來了嗎?我剛把人送回去,你在哪?要不要我過去接你。&rdo;&ldo;徐文耀,我很想念於萱。&rdo;王錚抓著話筒,忽然有種哽咽湧了上來,他抬起眼,這個城市每天晚上都色彩斑斕,華燈璀璨,他現在身處其中的這個地段繁華熱鬧,人流簇擁,商店裡的營業會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多。但是這麼多人,這麼廣袤的世界,你卻再也找不到喪失了的那個人。&ldo;我想念她,我越是想念,就越是明白,我已經失去她,&rdo;王錚仰起頭,強忍著,啞聲說,&ldo;然後,我就不能不去設想一個可能性,如果當初,我沒有因為自己心裡頭過不去,不跟她來往,如果不是因為我自己的原因,我跟她有四年沒聯絡,如果我一直在她身邊,她是不是就不會得病,至少,不會死得這麼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