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頁(第1/1 頁)

&ldo;她認了我作契仔（乾兒子）。我不是白住啊，要給她老人家養老送終的。&rdo;我笑著說。&ldo;我聽說，歐陽太太也不過是夏先生家的管家而已，怎會這麼有錢？&rdo;簡媽盯著我，說：&ldo;仔仔，你老實同阿媽講，是不是夏先生送你的？他為什麼送你？你跟他，你，你是不是……&rdo;我愕然地看著我的母親，驟然讀出她的未盡之意，忙說：&ldo;媽咪，這房子確確實實是契媽贈我的，她以前是林家管家，林家少東死的時候給她留了很多錢。她現在在夏先生那裡也很受尊重，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窮啦。&rdo;我微笑起來：&ldo;她那麼疼我，又心疼你不容易，想我過得好點都可以理解，跟夏先生沒關係。&rdo;&ldo;你不要騙我了，這成間屋的裝修，這些傢俬電器，還有那麼多外文書，算起來只怕比這套房子還貴。&rdo;簡媽嘆了口氣，拍拍我的手說：&ldo;阿媽不是那些食古不化的，你這個樣子，老實講找個人來照顧你好過你去照顧別人，但是做人要講骨氣，講良心，阿媽不希望你被人養，明白嗎？兩個男人跟一男一女也一樣，一個沒收入沒工作，就總是在另一個面前抬不起頭，久而久之就沒曬尊嚴沒曬人格，你明不明啊？&rdo;我笑了起來，說：&ldo;媽咪，你放心。我如果，真的要跟夏兆柏在一起，那也絕對不會抬不起頭。&rdo;簡媽瞪了我一眼，罵道：&ldo;這就是阿媽要跟你講的簡媽的話在我心底留下了印象，雖然我與夏兆柏的情形並不像她揣測的那樣，但是，這個樸實的道理，我卻很願意她說給我聽，與其說是在這裡面受教，倒不如說，是出於對一個母親人生經驗的尊敬。與前世苦苦壓抑同性戀身份不同的是，這一輩子，我因為有了如此開明的母親而無需再欺瞞世人，再做那累人累己，吃力不討好的事，這讓我內心倍感溫暖，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起來，我有些不能相信，遲疑著問她：&ldo;媽咪，你，你不反對我鐘意男仔多點？你以前，不是成日講說很盼著飲媳婦茶嗎？&rdo;&ldo;誒，這些怎會由得我想呢？&rdo;簡媽嘆了口氣說：&ldo;哪，歌仔都有唱的嘛，命裡有時終需有，命裡無時莫強求。&rdo;她輕輕地哼唱起那旋律，我啞然失笑，這是許冠傑好多年前的粵語老歌，簡媽的歌喉略微沙啞，唱起來嫵媚動人，不遜旁人，我拍手笑道：&ldo;媽咪唱得好好聽。&rdo;&ldo;咁系啦（當然啦），後生那陣，你阿媽我，是出了名的靚歌喉。&rdo;簡媽得意地瞥了我一眼，說：&ldo;如果不是，你老豆會睇得上我？&rdo;&ldo;是啦是啦，&rdo;我笑著說：&ldo;阿媽是天后級人物。&rdo;簡媽微笑了起來，目光柔潤，眉底眼裡，依稀有當年二八好女兒的影子。我愣愣看著，心中莫名有些酸澀。簡媽倒回頭好笑地瞪了我一眼，摸摸我的頭，說：&ldo;哪，別亂想了。你若果像我這樣，差點沒咗個仔，試過那層味道，你都不會計較那些無謂的東西。&rdo;她停了停，目光溫柔，寵溺地說：&ldo;而且，你一直都好乖，媽咪就算因為這件事惱你，但都會想起你好的地方，最終，都是覺得你乖多點，繫個難得的孝順仔，媽咪知足啦。&rdo;我伸手抱住了她，真摯地說：&ldo;對不住，謝謝你，媽咪。&rdo;&ldo;乖啦，&rdo;她拍拍我的後背，笑著說：&ldo;同喜歡的人在一起，天公地道的嘛，不用說多謝。&rdo;我點了點頭，抱著我今生的母親，心下一陣唏噓感慨，這麼好的媽媽，我何其有幸，竟能遇見，竟能在懂得感恩的年紀，來得及珍惜。我抱著她瘦骨嶙峋的背脊，含淚說：&ldo;媽咪，無論我跟誰在一起，都會好好孝順你。&rdo;&ldo;知道你乖啦。&rdo;她笑著說：&ldo;你都系先讀好書，考個好學校，嗯？&rdo;&ldo;我會的。&rdo;我鄭重地說。我們母子正真情流露，氣氛溫馨之際，她忽然一下推開我跳了起來，大叫說：&ldo;死啦，我煲的涼茶……&rdo;隨即蹬蹬跑開去，大喊：&ldo;仔仔啊，都話咗叫你睇火啦，煲幹水點算啊（怎麼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