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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吃不完再說,別曬(浪費)口水了,快點幹活,客人馬上就來了。&rdo;簡師奶吼了我一聲,解下圍裙遞給我,我只得繫上,埋頭做菜,忙得差不多了,卻聽得外面一陣喧鬧,夾雜著簡師奶高聲笑語,似乎頗為高興。我輕笑了下,這家裡很久沒來客人,難得母親開心,我便盡職做好煮飯公好了。我將現炒的花甲盛入盤中,端了出去,笑說:&ldo;媽咪,吃得了飯了。&rdo;&ldo;啊夏先生,不好意思哈,家常便飯,你別嫌棄。&rdo;我一呆,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下一秒,卻聽得那個令我膽顫心驚的聲音響起:&ldo;哪裡,簡太太,是我冒昧打擾,麻煩你們了。&rdo;腦子裡瞬間有些空白,我盯著眼前的男人,耳邊恍惚傳來誰家空調機的風扇運轉聲,誰家放著粵劇的咿咿呀呀聲,腰腹小腿等等舊患,莫名其妙開始痠痛,胸口如壓了巨石,艱於呼吸。怎麼辦?夏兆柏找上門來了。如此睚眥必報的男人,我用黃銅相框砸了他三兩下,又拿高爾夫球杆抽了三下,還將他綁於床柱,拿手機拍了他的裸照,上一世,他能為一杯檸檬水,摧垮林氏八十年基業,害林世東生無可戀,葬身車輪底下,這一世,我所做的,比之那杯檸檬水,不知冒犯了多少倍,他想怎麼報復?害我,還是害簡師奶?我悚然一驚,立即看向簡師奶,只見她容光煥發,捲髮梳得齊整體面,穿著禮拜日我們上茶樓飲茶才穿的黑底印花套裙,領口上還彆著珍珠胸針。街市裡拼搏搶生意的女人,精緻打扮只是一種奢侈,生活早將她的本來面目磨去,遺下眾多壓迫的痕跡。我見慣的,多是她兇悍潑辣,利索操勞的一面,卻忘了,原來母親也是一個女人,而且曾經,是個漂亮的女人。不然,簡逸哪來一張剔透乾淨的臉?只是這個漂亮女人,生性耿直,做人極傻,不懂得在青春未曾逝去之時,用美貌換取生活的保障,反而將女人愛美的天性生生掐斷,守寡守了十幾二十年,獨自一人拉扯孩子長大。也就是在此刻燈下,橙色光線將她的臉龐勾勒得極為柔和,我忽然看到她年輕時驚鴻一瞥的美。只是那美被隱藏在生活的層層盤剝之下,所剩無幾,唯有在客人上門,為不至於失禮,方顯現出來。我心中如遭重錘,這個女人已經吃了數不盡的苦,若再因為我一時的愚蠢,而再經受別的磨難,我良心何安?一瞬間,我真恨不得抽自己幾耳光,為什麼要糾結林世東的過往,再招惹了夏兆柏?林世東算個屁,死就死了,為什麼還要讓這一世的親人,因為他,而蒙受可能的危難?我渾身戰慄起來,盯著夏兆柏,端著菜盤的手越握越緊,心忖:不管你要怎樣,都不要傷害她,不然,我真的會跟你拼命。我一世懦弱,卻再不是當日那個愚蠢笨拙的東官,我早已死不足惜,我真的,可以為了媽媽,跟你拼命。他看著我,目光深沉,臉上波瀾不興,隨即微微一笑,彷彿看著鬧彆扭的孩子一般,搖搖頭,一步踏上,在我來不及察覺之時,已經隔著菜盤,在底下握住我的手,溫言說:&ldo;小心點,菜都要撒了。&rdo;我心中大駭,正要抽手,卻覺他微微用力,握了我的手一下,彷彿傳遞什麼只有彼此方懂的訊息,隨即手指一抬,輕輕鬆鬆自我手上將那盤菜接了過去,微笑說:&ldo;好香,簡太,你兒子的手藝看起來不錯。&rdo;&ldo;家常便飯而已,就怕入不了你的眼,夏生(夏先生)不用客氣,快坐快坐,你肯賞臉來,我們不知多高興。&rdo;簡師奶笑呵呵地引夏兆柏坐下,又招呼我:&ldo;仔仔,你也快來吃飯。&rdo;&ldo;還有湯沒煲好。&rdo;我看了夏兆柏一眼,淡淡地說:&ldo;你們啟筷先,不用等我。&rdo;夏兆柏微笑著說:&ldo;哪有不等主人的道理。&rdo;&ldo;仔仔還小,不用等他,我們先吃吧。來,試下他的手藝,&rdo;簡師奶指著桌上我弄的西芹百合炒雞柳,椒鹽豆腐鮮魷說:&ldo;這個是我們逸仔的拿手菜了,我做的都沒他做的好,而且他身體不好,不能多吃椒鹽這些東西,夏先生試試。&rdo;夏兆柏看了我一眼,夾了一筷子試了下,眼睛微眯,慢慢笑了起來,倒好像想起什麼美好的事情一樣,整張臉洋溢一種堪稱溫柔的表情,輕聲說:&ldo;確實好吃。&rdo;我心裡冷哼一聲,轉身進了廚房,心想若知道來吃飯的是你,我絕不會費這個心思。我揭開湯罐,裡面是南北杏無花果煲白肺,正值雨季,我數處骨頭隱隱作痛,又會幹咳,這是簡師奶常常為我煲的一味湯。我加了調料,試了味道,老火煲足兩個鍾,再加了母親的期待和愛意,這湯的味道,層層疊疊,匯就直達心肺的溫暖。我轉身拿碗,卻嚇了一跳,只見夏兆柏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