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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孩大概拽慣了,從未被人如此兜口兜面痛斥過,一聽之下,臉色漲紅,揪住我的衣襟,掄起拳頭便要揍過來,輸人不輸陣,我若是被這等小破孩子嚇住,以前三十幾年都白活了。我盯著他的眼睛,冷笑道:&ldo;怎麼,說中你了?果然,你有什麼好本事?恐怕長這麼大,連一個仙(一分錢)都不是自己掙的吧?打啊,最好把我再打入醫院,反正這麼多人看著,大家都明白,你多醒目多了不起,打人都裝挑不懂還手的,鬧到學校,最好再鬧到報館,讓全港人都來瞻仰你的風采,看看你如何英雄了得,動手吧!&rdo;這個年齡的男孩,多半有些朦朧的英雄主義情結,我罵他這些,怕是句句點到他的死穴。這男孩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拳揮了過來,重重揮在我下巴上。我砰的一下被打翻在地,手中的粥桶打翻,辛苦熬就的柴魚花生粥灑了一地,我顧不上臉上的劇痛,忙撲過去,卻哪裡能夠挽救得來?一剎那,我腦袋有些空白,一絲悲哀慢慢在心底升騰而上,宛若我所愜意的生活,我沉溺其中的平凡的幸福,皆脆弱得宛若這碗打翻在地的粥一般,終有一天覆水難收。我畢竟不是簡逸啊,我呆呆看著那個保溫桶,那藍色的圓桶霎那間無端陌生,與我顯得格格不入起來。突然之間,有誰飛起一腳,將那保溫桶遠遠踢開,咕嚕咕嚕滾動甚遠,周圍男孩們尖利的鬨笑聲中,我只注視著只孤零零的保溫桶,就在剛剛,還滿載一種雀躍和期待,卻能在下一秒鐘,傾覆而亡。&ldo;乸型仔,&rdo;那領頭的男孩囂張大笑,一把從地上揪起我,從牙縫裡擠出聲說:&ldo;小心點,再敢惹毛我,我就告訴你老母,她的仔,是個鍾意男人的基佬,看她怎麼辦!&rdo;我抬起頭,漸漸有些明白,舊日的簡逸,與這些男孩如何結怨,如何被孤立,被欺侮,男生女相,或許真有些娘娘腔,長得又瘦小,家境又貧寒,真是不欺負他,還欺負誰?那就難怪那個孩子如此暴躁易怒,沉默封閉了。我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滿臉惡意的年輕人,他還如此年輕,年輕到憎恨一個人不需要太深入的原因,可以僅僅因為那個人與他性取向不同;年輕到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會為別人帶了怎樣的滅頂之災。我閉上眼,又睜開,啞聲道:&ldo;你老實說,三年前我出車禍之前,是不是你來欺負過我?&rdo;他眼中有些訝然,說:&ldo;你真的什麼也不記得?&rdo;&ldo;告訴我,是不是?&rdo;我直盯著他的眼睛。他畢竟還是孩子,在我目光之下有些犯怵,色厲內荏地吼道:&ldo;是又怎樣啊?我們就是看你不順眼,又怎樣啊?&rdo;&ldo;不怎樣,&rdo;我淡淡地撥開他的手,說:&ldo;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傷痕?&rdo;&ldo;你痴線啊(神經病),我幹嘛要……&rdo;&ldo;不夠膽麼?&rdo;我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挽起褲腳,露出小腿至膝蓋處一道狹長醜陋的傷痕,點了點膝蓋說:&ldo;這條腿差點廢了,骨頭裡面還裝了鋼釘,這裡,&rdo;我解開上衣紐扣,露出胸膛,那上面有手術遺留的疤痕若干,&ldo;曾經接受了三四次大手術,這裡,&rdo;我點著我的頭,淡淡地說:&ldo;至今還有淤血未消失,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rdo;那男孩睜大眼,不只是他,一群圍觀的男生,全部鴉雀無聲,我冷冷掃了他們全體一圈,說:&ldo;這意味著,我三年前出的那場車禍,差點要了我的命,為此我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半,康復用了一年,我這條腿再也不能跑跑跳跳,颳風下雨一定會骨痛不已,我的身體再不會如你們那樣長高長壯,而且終了一生,都沒法健健康康。我至今會時不時暈倒,而且誰知道,腦裡的血塊,有一天會不會壓迫到什麼神經,也許哪天一覺醒來,我就失明或失去嗅覺。&rdo;我頓了頓,皺眉注視那個領頭的男生,說:&ldo;三年前你們不過十四五歲,卻已經為了欺負別人,差點害死一條人命,我可以說你們那時候小,不懂事,那麼三年後呢?你們還想怎樣?乸型又如何?基佬又如何?我不欠各位的。&rdo;那男孩死死盯著我腿上的疤痕,一言不發,我微微眯了眼,說:&ldo;你想告訴簡師奶什麼,我阻不了你,但我麻煩你用下腦想想,經過了生離死別,我媽還會在乎我是不是基佬嗎?&rdo;我冷冷一笑,說:&ldo;更何況,你們這些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只會花錢打架,於父母是負擔,於社會是累贅,有什麼資格罵別人是不是乸型,是不是基佬?笑話,我簡逸今日把話扔這,這是最後一次,若你們再敢來打擾我,不要怪我把事情做絕,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