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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今天,在終於能夠直面他的那一刻,我忽然領悟到,我逃避的,其實並不是林俊清這個人,而是因為愛著這個人,所附帶而來的壓抑和痛苦。我所畏懼的,其實不是林俊清會對我怎麼樣,而是害怕回顧那種被所愛之人背叛唾棄的傷痛無奈。而除去這一切,林俊清宛如被剝奪了頭頂的神性光環,現出了他原本的,普通人的質地。我意識到,我當年所愛的孩子,原來不過也是個普通人。他的一切,原來也不是那麼獨一無二,具備令人難以抗拒的誘惑之美。他確實長得很好,可是,那也只是千萬個長相不俗的男女之中的一個,他確實很出色,但,比他出色的人,我前世今生,不知看過多少。所有極端的愛恨,在瞬間,竟然得以消弭。這就是,我的救贖嗎?病房內一片寂靜,陳成涵始終握著我的手,一言不發。他的手很暖,手指有些軟,摸上去,是一派養尊處優的光滑。這一次,我沒有掙脫,說實話,我對這種程度的親暱並不想抗拒,至少,現在這一刻不想。在我獨自一人回想與林俊清那一世糾結,我需要有人陪在身邊,注視我,然後聰明地保持沉默。陳成涵很恰到好處地做到這點,在某種程度上,我喜歡他,便是因為,有些行為方式,我們受過類似的教育,比較能達成默契。不像夏兆柏,夏兆柏的手雖然暖,也有力得多,但,卻令我禁不住會戰慄,禁不住想要掙脫。我嘆了口氣,怎麼又想起夏兆柏。我緩緩轉過頭,看著陳成涵,問:&ldo;為什麼跟我講這些?&rdo;他微笑著,摩挲著我的手指,說:&ldo;我不希望你不開心。&rdo;&ldo;告訴我,罵我的人其實是個可憐蟲,能讓我心情愉快?&rdo;我嘆了口氣,說:&ldo;不,這隻會讓我更加難過。&rdo;&ldo;難過什麼?&rdo;他溫柔地低聲問:&ldo;簡簡,生活當中,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這是上帝關於公平的定義。可我想說的是,那個林醫師,可能,有很深重的心理負擔,他出身很好,就算是家族企業破產,我聽說,他從他去世的堂兄那裡,也繼承了不少錢。不是因為什麼事,他不會,這麼對待自己。即便是剛剛,我注意他的表情,看起來像挑釁,其實更像一種情緒失控。&rdo;他略停了停,小心翼翼地說:&ldo;我想,可能是你,不經意中,踩到了他的底線。&rdo;我嘆了口氣,說:&ldo;我也不知道他為何如此,像遷怒於我。&rdo;陳成涵躊躇著問:&ldo;他,提到的夏先生,是夏氏的夏兆柏總裁?&rdo;&ldo;是。&rdo;我點點頭:&ldo;我的住院費,是夏先生付的。&rdo;他不再開口,雖然目光炯炯地看我,卻始終保持,不跨越隱私的一步。我笑了,說:&ldo;我與夏兆柏先生,確實有某種關聯。&rdo;我想了想,解釋說:&ldo;我們有一位共同的朋友,去世了。我們一起寄託哀思,於是,便變得有點熟悉。他見我身體不好,幫我聯絡醫院,可能當是做善事吧。&rdo;陳成涵挑了眉毛,明顯不信,卻謹慎地保持沉默,我也顧不得別人信不信,跟夏兆柏的事太過複雜,便是讓我敘述,我也將不清楚。於是,我笑了笑,加了一句:&ldo;沒有那種關係。&rdo;陳成涵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低聲說:&ldo;簡簡,你是在向我解釋嗎?&rdo;我有些愕然,隨即意識到這其中的曖昧,忙說:&ldo;你是我的朋友,這些事,我自然要解釋。&rdo;&ldo;朋友嗎?&rdo;陳成涵微笑了,他握緊我的手,加了一句:&ldo;也好。我很高興。&rdo;一直到我出院,夏兆柏仍未回來,卻頻頻打來電話,語氣中也越來越溫和,很詳細地詢問我身體狀況,感覺如何,醫生說了什麼,又囑咐要好好休息,按時吃藥之類,電話那端,他的聲音聽起來低沉溫和,幾乎要化身慈愛長者,循循善誘,令人頗為困惑。似乎自從那日之後,他自認與我關係親熟許多,&ldo;小逸小逸&rdo;叫得極為熱絡。而且語氣之間,不知是否我有錯覺,彷彿多了些歡喜和耐性,彷彿只要我多說幾個字,他便會非常開心一般。夏兆柏的心思從來就不是我這等人能夠揣摩的,索性聽之任之。反正,夏兆柏暫時看起來,並非對我有害,反倒在一連串的利誘中,或者說刻意接近中,他顯露出某種,對我的重視。這種感覺很奇怪,但卻很真實。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夏兆柏似乎對與我通話,有種奇特的嗜好,以至於有一日,他打來電話,碰巧我沒告知任何人,獨自出去散步,他留在我身邊的保鏢找不著我,夏兆柏居然大動干戈,勒令許多人一起尋找,連醫院的醫生護士一道出動。終於找到我後,在聽到我聲音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