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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震驚,想起那人的專橫跋扈,脫口而出道:&ldo;怎麼可能?&rdo;&ldo;怎麼不可能。&rdo;黎笙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吃我的水果,說:&ldo;你別小瞧了自己,現在你說句話,比他死去的爹媽還管用,不信試試。&rdo;接下來數日過得風平浪靜,陳成涵仍舊每日報道,人看起來彷彿精神不少,想來那等危機,也日漸解除,夏兆柏打來電話,口氣也緩和自然了許多,估計那晚上的悶氣生得差不多了,這是來求和的。坦白說,他收手不再幹那些非理性行為,我總算鬆了口氣,有種這才是夏兆柏的感慨。他在我印象中向來是成熟的商人,目光毒辣,出手狠準,恩威並施的一套做得滴水不漏,這樣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該為了一個人,特別是為了我,去打壓擠兌別人的公司。在醫院的最後幾天,我照常吃藥、睡覺、做檢查、在晚飯後儘量出去散步半個小時,輪椅那種東西,初坐上去有種新奇,但坐多兩次,正常人都絕對不願用那玩意代替自己的雙腿行走。我的散步路線固定,無非在住院的大樓後面庭院按順時針走上一圈。雖然簡單、單調,但對目前的我來說,運動量足夠了,認真做起來還是有些效果。照目前看來,我的身體恢復狀況良好,腦瘤自動剝落,可喜可賀。我很看重晚飯後散步的時間,謝絕任何人的陪伴,喜歡一個人走上庭院,在秋日的黃昏中呼吸孤獨而清涼的空氣。簡媽和七婆初時還有點不放心,後來看我無甚大礙,便漸漸地由著我去了。這家醫院遠離塵囂,夜幕降臨後,頭頂上的星空總是大得出奇,漂亮得令人窒息。有好幾次,我著迷於這樣玄妙的天體之下,有天晚上,我忽然覺得,它們高高在上地看著我,知道我前世幹過什麼,知道我今生將幹什麼,知道我事無鉅細的掙扎、無奈,數不勝數的我無法察覺到的細微波動和改變,它們都知道。它們前一刻的凝視已經是事過境遷,後一刻的凝視又跨越百年,真正滄海桑田,不能回首。相比之下,我的那點經歷,我兩世為人的坎坷和憂慮,放不開的仇恨和芥蒂,終究不過剎那光華。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像有隻看不見的手,輕輕撫摸過我的核心,於是許多東西被抹除,於是我驟然產生出一種空泛的無謂來。就在這種心情中,我想起夏兆柏來,閉上眼睛,我稍微想了想他的模樣。那個人彷彿在那遙遠的前世朝我走來,就如我初初遇見他那樣。那警惕而兇悍的眼神,看似毫無教養,實質笨拙又略帶怯弱,他將洗手用的檸檬水端到唇邊,我的心忽然一疼。經歷了這麼多,幾乎經歷了一個人所能承受的所有生活的總和,我想起他來,卻不是那習慣見到的彪悍兇猛,威嚴霸氣,或者不可一世,睥睨眾生,我想到的夏兆柏,是當年那個眼神帶著強烈自我保護色彩的戒備和凌厲的男人,在我為他解圍的那一刻,他衝我感激一笑,眼底冰霜,頃刻融解。&ldo;如果我也是你弟弟就好了。&rdo;依稀彷彿,我聽見他說這句話。但想不起他在什麼境況之下,為了什麼說出如此感性的話語。我不能再想下去了,出來散步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他們該著急了。我站了起來,一轉身,卻發現不遠處佇立一個瘦長人影,路燈打在他臉上光影斑駁,一雙眼睛卻仍舊溫柔滿溢。我微微一笑,朝他走了過去,說:&ldo;sion,你怎麼在這?&rdo;&ldo;等你。&rdo;陳成涵柔和地看著我。&ldo;那為何不過去?&rdo;我微微蹙眉。&ldo;因為你看起來,好像在想一些有趣的事情。&rdo;他笑著說:&ldo;一些能讓你情不自禁微笑的事。&rdo;我有些詫異,說:&ldo;我,剛剛有在笑嗎?&rdo;&ldo;是啊,笑得如此美,就如五月清晨含苞待放的薔薇一般。&rdo;他伸出手,非常紳士地半攬住我的肩,擁著我向裡走,柔聲說:&ldo;希望你想到的是我,不然我真要嫉妒了。&rdo;我微微有些發窘,說:&ldo;想到馬戲團裡的小丑,你要嫉妒他嗎?&rdo;陳成涵停了下來,深深地看著我,未了一笑,說:&ldo;那可否容我表演拿手的扔盤子?&rdo;&ldo;行了,&rdo;我呵呵低笑,掙開他的手,邊走邊說:&ldo;為了避免盤子砸開妳的腦袋,我還是省了這份好奇心。&rdo;&ldo;簡簡。&rdo;他一把拉住我,低聲說:&ldo;你知道,我想說的是什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