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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的命確實已是她的。她讓我活著,我便活著,她說喜歡我,我便娶她,她生了孩兒後撒手塵寰,我便傾盡所有,將她的孩兒視為世上最美好的珍寶。因為,這是我欠她的。但無數個長到能磨滅你所有希望和信心的夜晚,我抱著小琪兒,想著她。我想,如果我足夠幸運,還能留她在我身邊,那麼日子定然不會那麼難熬。如果她還在,一切都溫暖而平和,她永遠會勇敢而容易滿足,永遠會溫柔而信心飽滿。如果她還在,哪怕過去受過的那些傷痛,我都可以不去計較,我願意由她牽引著往前走,我心甘情願為她付出一切,好好地活。如果,她還在。我胸口募地湧上一陣劇痛,痛到手指發顫,險些捏不住管蕭。曲調嘎然而止,我暮然回首,卻已百年身。蕭雲翔慘白著臉,縮在角落中,盯著我的眼神猶如撞見鬼魅,恐懼之極。但我看向他,卻突然間不那麼刻骨仇恨,我驟然醒悟,便是將他千刀萬剮,小彤也回不來了。有人輕拍我的肩膀,我僵硬地轉過背,卻見沈墨山伸出一隻手,微笑地看向我。我愣愣伸出手搭在他的掌心中,他立即牢牢握住,手掌乾燥溫暖,似乎能將周圍寒氣盡數驅散。&ldo;晚了,該回了。&rdo;他微笑道,攜著我的手,帶著我慢慢走。回哪?我茫然地想著。&ldo;今兒個晚了,外頭客棧早備下屋子。我已遣了小棗兒早早地過去,這會想來熱水熱飯都是現成的。&rdo;他絮絮叨叨地道:&ldo;還煨了燕窩粥,那玩意沒滋沒味,但要用慣了卻是好東西,於你身子大有裨益。如今漸要入夏,補藥一概不敢給你亂用,唯有先用燕窩對付著,上等血燕,你可不許不吃。&rdo;身後突然間傳來蕭雲翔嘶聲裂肺地喊:&ldo;易長歌,你回來!你回來!你才剛說我還有個孩兒,是不是真的?是男是女?啊?活著沒有?易長歌,你給我回來!&rdo;我身形一頓,沈墨山頭也不回,掏出一枚銅錢隨手往後一拋,他的聲音嘎然而止。隨後,卻聽沈墨山冷冷的聲音道:&ldo;蕭雲翔,好歹你也做過侯爺,別臨到頭了反像個孬種,哭爹喊孃的,成什麼樣子。&rdo;他在身後猶自唔唔出聲,我看了沈墨山一眼,低聲道:&ldo;我有些累了,咱們,快點出去吧。&rdo;&ldo;正是,這裡頭溼氣太重,陰氣也重,你身子才有起色,別染了風寒,那老子那些個……&rdo;&ldo;那些個用我身上的藥便白費了?&rdo;我淡淡地道:&ldo;沈墨山,你也換句新詞,見天嚷嚷這句,都不嫌囉嗦。&rdo;&ldo;錢銀的事怎算囉嗦?&rdo;沈墨山氣呼呼地拉著我的手加快步伐:&ldo;你須得愛錢,方愛惜用錢買來的東西,方明白這裡頭每樣東西都來得不易。你的身子現如今是拿大把銀子砸出來的,我還指望著日後沒個安生落腳的地靠你養活呢?嘖嘖,一百兩銀子一首曲子,比開黑店攔路打劫還強,這麼好的買賣,不調養好你的身子哪成……&rdo; 一路絮叨,倒彷彿將適才的悲憤沖淡了不少。我隨著他出到外間,那名領我們進來的獄卒早候在那,見了人馬上堆上滿臉笑道:&ldo;才剛還聽裡頭隱隱有樂聲,二位爺想來見了故人,以那個,那個樂聲會友?&rdo;沈墨山笑了一笑道:&ldo;還以文會友呢,張大哥適才可聽得真那樂聲?&rdo;那獄卒樂呵呵地道:&ldo;隔著門,倒聽不太真切,似乎挺好聽,就是牢裡頭陰暗,那調子一慢,聽得有些瘮人。&rdo;沈墨山不著痕跡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ldo;不是什麼好調調,他們讀書人弄的那套玩意兒,都七拐八彎難懂得緊,聽半天也沒配個冤家詞來,不若前頭衚衕賞春苑裡的小娘們唱的小曲,那才叫勾人,改天我做東,張大哥一道去聽聽?&rdo;我瞪了他一眼,那獄卒卻心領神會,咧開嘴笑眯了眼,直道:&ldo;正是正是,小的尤愛裡頭媚桃兒唱那一句情哥哥,哎呦誒,半天骨頭都酥了。&rdo;兩人狼狽為奸一般哈哈大笑,沈墨山又拍拍他的肩膀,約了下次一起逛青樓等事,這才復又攜著我的手七拐八彎出了天牢。外面空氣清潤,我深吸了一口氣,抬頭仰天,沈墨山在我身邊輕聲道:&ldo;那位獄卒沒事。&rdo;我心中一跳,瞪大眼看他,卻撞進他微笑的眼眸,聽他柔聲道:&ldo;我知你生怕連累無辜,那獄卒有些氣血阻滯,但我適才拍了他兩掌,已經助他通了經絡。&rdo;我張開嘴,卻不知說什麼,半響才道:&ldo;多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