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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他逼問過我,嚴刑拷打,&rdo;我頓了頓,啞聲道:&ldo;就是為了逼問藏書閣內的情形。&rdo;&ldo;這就對了。&rdo;沈墨山點頭道:&ldo;他是將計就計,想反過來奪了疊翠谷那半本書。&rdo;&ldo;但這有個問題,&rdo;景炎打斷我們,道:&ldo;谷主老謀深算,不是那等明知柏舟身負藏書閣秘密,還將秘密送到敵人手上的。&rdo;我心中一驚,一處從未想過的可能性突然闖入腦中,為何谷主要設計令我被楊華庭捕獲,為何他明知我受辱卻不施以援手,為何在我最屈辱的時候,他會發那樣的告示詔告天下將我逐出谷中,甚至於更早以前,為何他會如此高調對我多有青睞,恩准我進入等閒人不得入內的藏書閣。儘管已經事過境遷,我仍然覺得心中隱隱作痛,我垂下頭,顫聲道:&ldo;莫非,他根本就是想要透過我的嘴,告訴楊華庭,藏書閣在哪。&rdo;沈墨山嘆了口氣,將我緊緊抱住,柔聲道:&ldo;罷了,不說了,咱們回吧,景炎也要休息了。&rdo;景炎慌忙道:&ldo;正是,你,你先回,莫要多想。&rdo;&ldo;不,&rdo;我慘淡一笑,道:&ldo;今兒個索性一次過將事情都挑明瞭。當年,楊華庭在我身上試了不下十幾種老刑罰,我全身上下,沒一塊好皮,臉也被弄花,痛到極致,早已超過承受的底線。&rdo;&ldo;但是,&rdo;我咬了咬下唇,道:&ldo;但是,我一直沒說,被他弄得那樣慘,拿各種不能用在人身上的東西作踐我,我也還是沒說,沒透露半個字……&rdo;沈墨山抱緊我瑟瑟發抖的身子,拍著我的背脊,柔聲道:&ldo;好了好了,別難為自己個,沒事了,別說,我們都知道。&rdo; &ldo;你們不知道,&rdo;我咬牙道:&ldo;我之所以沒說,是因為,我想著,即便他對不住我,即便他心裡頭從沒把我當人看待過,但我不能那麼看我自己,我說了,不是對不住他,是對不住自己……&rdo;我哽噎住,搖頭說不出來,但心底卻明白,那時候,即便才十五歲,即便經歷過被所愛之人拋棄利用的慘痛,但我咬緊牙關,只相信一個理:那曾經用整個生命去獻祭的愛戀,若連我也背叛,它還有什麼意義?是的,若連我都可以背叛,那少年時代深入骨髓的戀慕,又如何能證明,它曾經存在過?縱使谷主並非什麼好人,縱使,我為此吃盡苦頭,萬念俱灰,但我知道,那情感曾經如此真實地存在過,它猶如一團火,許久以來,一直在我胸腔中燃燒,燒到輾轉反側,痛不欲生。今天的我,便是直接從那種痛苦中走過來,滿身煙塵,卻能真正做到舉重若輕,真正明白,有些事有多難熬,有些人,有多難能可貴。是夜,我無法入眠,腦子裡總迴響山居吟的調子,一遍又一遍,在那般清雅幽深的旋律中,有少年白衣如雪,笑靨如花。韶華一瞬,千里關山。那是小小的柏舟,如此用心彈奏,目光清澈而激動,心中懷揣單純到可憐的念想,無論在後來的歲月中,那種念想被證明愚蠢到什麼程度,但誰也不能否認,他曾經那麼努力過。而我,易長歌,心裡很清楚,這一生再也無法做到那般簡單、虔誠、心無旁騖、專心致志。我嘆了口氣,忽然爬了起來,披衣下床。沈墨山怕我夜裡著涼,房內總是弄得一團暖和,空氣中有淡淡的薰香,是榆陽城聞名大啟天朝的一等秘製香餅,小棗兒掰了幾塊扔入火爐中,是以整夜都芬芳撲鼻,沁人心扉。我開啟門,一股冷而硬的寒氣撲面而來,才剛在屋內呆暖和了的身子不由打了寒顫。就在此時,我卻瞥見屋外長廊拐角處有一人獨坐,手持酒壺,岔著腿,呆呆看天上月亮。他聽得動靜,轉頭看我,一雙眼睛銳利閃亮,猶如野獸夜巡,內裡淬著寒意。見是我,他難得呆了呆,這才露出令無比熟悉的笑容,暖色漸漸上染,伸出手柔聲道:&ldo;怎的出來了?睡不著?&rdo;我朝他走過去,他拉過我,揉入懷中,懷裡其實冰冷得緊,顯見在此坐了許久。我靠在他胸前,笑道:&ldo;你呢?大半夜不睡覺,裝什麼浪子游俠?還對月獨酌?這可不符合沈老闆的脾性啊。&rdo;沈墨山抱緊我,攏緊我身上的大氅,笑道:&ldo;我難得想吟幾首酸詩,正詩興大發,你就來打擾我。&rdo;我側過身,環抱住他的腰,往他懷裡縮了縮,打了呵欠道:&ldo;快別,嚇死人了,你還是數錢比較合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