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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那一瞬間,他接觸到那人清亮的眼神,這雙眼眸,即便其主人氣喘吁吁,虛弱得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卻仍然耀眼奪目,燃燒著憤怒、痛楚和不顧一切的怨恨。如此生動,又如此耀眼的美,他從未接觸過。這一刻,他越發明白了,對這個人,一向捨得的他,是真真切切的,捨不得。蕭宏鋮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了心情,鬆開禁錮那人的雙手,將他仍攬於胸前,面不改色地對一旁嚇呆了的王福全道:&ldo;沒眼力勁的東西,沒見你家主子打翻藥碗了麼?還不快來收拾?&rdo;王福全愣了愣,趕忙低頭出去,領著三兩侍女上前,七手八腳將兩人弄溼的棉被衣物盡數換下,幸而天冷,兩人身上衣物甚厚,倒也不曾燙傷。蕭墨存微閉著眼,任他們一通忙亂,也不說話和掙扎,倒是皇帝一試新換上的被褥,罵了一句:&ldo;怎麼回事?病人如何睡得冷被?手爐呢,焦炭金斗呢?&rdo;眾人諾諾稱罪,又是一通忙亂,將被褥熨得暖暖的再蓋到蕭墨存身上。皇帝尤自抱著蕭墨存,待他們弄完,再吩咐道:&ldo;端藥過來。&rdo;立即有人再度呈上藥汁一碗,皇帝接了,吹吹上面的熱氣,溫言道:&ldo;墨存,來,喝藥。&rdo;蕭墨存猛地睜開眼,清亮的視線直直逼進皇帝眼中,皇帝勾起嘴角,輕笑道:&ldo;你又想掀了藥碗?還是說,你想把藥,淋在朕身上,讓朕也知道,什麼是疼?&rdo;蕭墨存盯著他,眼角斜睨,眼裡,滿是譏諷嘲弄。皇帝笑容一滯,沉聲道:&ldo;這個藥,今兒個你無論如何,也得給朕喝下去,任你有天大委屈,都喝了藥再說!&rdo;他示意底下人拿了調羹上來,親自舀了一勺,湊近蕭墨存,哄著道:&ldo;來,喝吧。&rdo;蕭墨存臉一偏,用額角再度碰灑那一勺藥汁。皇帝臉色不變,伸手拿過巾帕拭去藥汁,再舀一勺,道:&ldo;喝。&rdo;蕭墨存淡笑著含了那口藥,在皇帝臉色和緩的瞬間,一口藥噴在他臉上。底下眾人均倒抽一口冷氣,王福全情急之下,更是上前一步,跪倒喊道:&ldo;陛下,公子爺病糊塗了,求陛下贖罪啊。&rdo;皇帝面沉如水,不動聲色地抹去臉上的藥汁,卻不再舀藥,看了蕭墨存一會,端過藥碗,自己含了一口,低頭吻到懷裡人幾乎全無血色的唇上。蕭墨存費力掙扎,卻久病無力,哪裡掙得過皇帝霸道的唇舌,那口藥汁有些溢位口去,卻也在換氣瞬間,被迫吞嚥了不少。皇帝戀戀不捨地離開他的嘴,舔舔唇,看著懷裡那人咳嗽喘息的荏弱模樣,眼裡滿是愛憐,撫著他的背幫他順過氣後,在蕭墨存尚未回神之際,又含了一口藥汁,低頭吻了下去。如此兩次三番,那碗藥濺出不少,卻也有一多半灌入蕭墨存口中,皇帝意猶未盡,正要再嚐嚐他的味道,卻被蕭墨存伸手抵住,略有些發抖地微聲道:&ldo;不要。&rdo;這是他自甦醒後,第一句開口說的話,蕭宏鋮即便恨不得立即將這人佔為己有,卻也不忍逼他太甚。他輕輕撫摸蕭墨存的頭髮,懶洋洋地大手一揮,對滿屋子侍立的奴才道:&ldo;下去吧。&rdo;眾人不敢多語,紛紛躬身走出,王福全不放心,臨出門回了一下頭,卻被皇帝冷冷一眼瞥見,嚇得他縮了脖子,趕緊加快腳步,退了出去。室內霎時間鴉雀無聲,蕭墨存茫然地想起,記憶中似乎也出現過這樣的情形,皇帝一揮手,眾宮人退場,好方便他對自己為所欲為。他眼神深沉,自忖從前便不怕與之單獨對峙,只是當日為了求得那一息安身立命的處所,不得不百般斡旋,與夾縫中掙扎求生。如今,卻是已然退無可退,更加談不上畏縮恐懼。只可惜從來崇尚非暴力原則,平生第一次想狠狠揍一個人,卻因身無長物,又病得如此體衰,無法成行,連喝個藥,也不得不屈從於他。&ldo;想什麼?&rdo;蕭宏鋮放下藥碗,好脾氣地在他耳邊微笑著道:&ldo;跟朕說說?&rdo;&ldo;想慕銳。&rdo;蕭墨存掉轉視線,瞧著不知名的某處,神情驟然柔和了起來,啞聲道:&ldo;想我,還要多久,才能去見他。&rdo;皇帝抱著他的手臂驟然一緊,瞬間捏起他的下巴,咬牙道:&ldo;休想!朕不允!你是朕的,就算是死,朕也會將你葬入皇陵,永生永世陪在朕的身旁,明白了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