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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該說,生而何幸乎嗎?&rdo;沈慕銳吻上了他的眼瞼、眉毛,最後在他的嘴唇輕啄了一下,道:&ldo;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我絕不允許!&rdo;蕭墨存搖搖頭,微弱地道:&ldo;正是因為我信你,所以,我請你,莫為我,做多餘的事。&rdo;沈慕銳皺眉道:&ldo;墨存,你莫非以為,我能任你在我面前頹敗萎靡而無所事事?&rdo;&ldo;我知道你不會。&rdo;蕭墨存微笑著道:&ldo;還記得我們在斷崖那,我掛樹上,對你說過的話嗎?&rdo;&ldo;記得,&rdo;沈慕銳嘆了口氣,道:&ldo;你說,讓我轉過身去,莫要看你。&rdo;&ldo;這一次,也是這樣。&rdo;蕭墨存摸著他的臉,柔聲道:&ldo;我這副身子,七勞八損,在皇宮那會,太醫院雲集天下名醫,卻也診斷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是,白析皓在此,他也只怕未必能藥到病除。若有那麼一天,我信你已然盡力,想來天意如此,我們不要強求。你要懂得,該轉身的時候,轉身而去,對你對我,才是最大的仁慈……&rdo;&ldo;呵呵呵,&rdo;沈慕銳一陣低笑,打斷他道:&ldo;墨存,你忘了麼?&rdo;&ldo;什麼?&rdo;&ldo;那一天,我是跟著你跳下山崖。&rdo;沈慕銳目光炯炯地看著他,道:&ldo;你是我要的人,我絕不允許你在我面前出事!&rdo;蕭墨存沒再說話,卻忽然一笑,輕聲道:&ldo;抱我起來。&rdo;沈慕銳含笑頭,將他抱起,攬於胸前,明顯感到懷中之人虛弱得彷彿一頭小貓。他憐愛地撫摸那瘦削不少的身體,卻聽見蕭墨存道:&ldo;把,把頭低下來。&rdo;沈慕銳不解地低下頭,卻覺嘴上一涼,兩片柔軟冰冷的嘴唇貼了上來。沈慕銳晃了神,半響才意識到這是蕭墨存在親他。在他的記憶中,兩人歡愛之時,蕭墨存也落落大方,但主動親吻之事,卻是從未有過。他心裡一陣盪漾,忙含住他的唇,熱切地回吻了過去,直吻到蕭墨存一陣氣喘,又在自己懷裡昏了過去。至此蕭墨存一日消瘦過一日,整日昏沉不定,便是偶爾醒過來,也是說不上兩句話,又再沉沉睡去。眾人想了無數法子,凌天盟總壇珍藏的療傷聖品,靈丹妙藥,不知給他灌進去多少,可人便是如此萎靡不振,臥於床上,直如冰雕玉琢的一個精緻人偶,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正迅速消融,非人力所能阻擋。這一日蕭墨存忽然醒來,直說身上膩歪,要沐浴更衣。紅綢暗地裡掉了眼淚,立即想到他可能自知大限將至,那神仙一般的人,便是要走,也想幹乾淨淨地去吧。她與趙銘博等人一對視,便知有此想法的,不只一人,但看著沈慕銳有些痴狂的眼神,卻如何敢把這樣的話出口?於是遣派了人燒水,備好巾帕、麝香、衣物,將那一間屋子四角放了炭爐,直燒得暖融融的,放請人稟告沈慕銳。半響之後,見到沈慕銳小心翼翼地抱著蕭墨存出來。那一張曾在第一眼便折服了自己的臉,此刻有一大半埋在首領懷中,蒼白頹敗得宛若地上一葉隔夜的花瓣,手臂低垂,想是連動一根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見此光景,紅綢眼眶一紅,才忍下去的眼淚頃刻又湧了上來。可就是這樣一張臉,卻仍然帶著和煦如風的微笑,經過紅綢身邊的時候,她甚至聽見那人用微弱的聲音,如往常一般打趣道:&ldo;紅綢,你哭便哭吧,如何要做低頭垂淚狀?早說了,嬌羞佳人不適合你。&rdo;紅綢明明流著淚,卻腳一跺,如那些他們共處過的無數平常日子中的一個那樣,叉腰叱道:&ldo;蕭墨存,別以為躲首領那就敢惹老孃!告訴你,老孃還就是喜歡二八佳人的調調,怎麼的吧。&rdo;而他們的首領沈慕銳,則也如往常那樣,呵呵低笑,寵溺愛憐地看著懷裡的人,再低頭親一親他的額頭,彷彿這人不是病弱到快要死去,彷彿蕭墨存,仍然如他初見那樣,一襲月白錦袍,驚採絕豔,令他一見傾心。那次沐浴進行了很久,紅綢侍立在外間,始終聽到裡面的戲水聲和嘀嘀咕咕的交談聲,間或夾雜沈慕銳爽朗的笑聲,似乎還談到八十歲時如何把臂同遊,兩個老頭子如何再令年輕一輩英豪盡折腰。如何豪情壯志,倒彷彿兩人,有長長的一生要相濡以沫去共度一般。紅綢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有那麼多,但是聽著一個明明命在旦夕的人,卻以豁達之姿,在盡最後一份努力來給自己的愛人留下美好記憶,她便覺得自己的心,如同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緊緊捏住,疼得她要忍不住流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