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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她，她咬我。&rdo;&ldo;憑她怎樣，也是半個主子，好不好自有公子處置，你不過一個雜役小廝，難道主子打你一下都不成了？&rdo;&ldo;不，不，小的不敢。&rdo;蕭墨存鐵青著臉，道：&ldo;把她給我扶起來。&rdo;兩個小廝不敢多事，忙七手八腳地將匍匐在地上的女人拖了起來，那個女人垂著頭，仍然緊抱胡琴，蕭墨存嘆了口氣，道：&ldo;你叫什麼名字，可還認得我是誰？&rdo;女人聞言，抬起頭來，蕭墨存一見，心裡不禁十分難受。這張臉原本或許鮮豔明媚，可此刻卻如失掉水分的花瓣一樣奄奄一息。她半邊臉埋在烏髮內，剩下半邊的全無血色，甚至有些汙垢殘留在上面，眼眶深凹，眼珠突兀，看著他，又好像透過他看著不知名的某個地方，下巴尖削如刀，嘴邊掛著一絲鮮血，猶自張大著嘴，發出毫無意義的傻笑聲。暗夜裡看來，宛如一個遊魂野鬼一樣令人發毛。蕭墨存手一伸，梅香會意地遞過來一塊潔白的手絹。他接過來，試圖幫她擦去嘴角的血絲。他的手還沒有碰到這個女人，她已經象受驚的野獸一樣彈開去，瑟瑟發抖中，嘴裡發出不知所以的尖叫聲。&ldo;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別怕。&rdo;蕭墨存連聲安慰，但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話有什麼意義。他看到她仍然緊緊地護著那個胡琴，只得微笑道：&ldo;你的琴拉得真好，是誰教的？再拉一個給我聽好不好？&rdo;女人警戒地看著他，再看看懷裡的胡琴，忽然間開始嘿嘿地笑，含糊不清地說：&ldo;琴兒，琴兒，琴秋，我拉琴，我很用功，沒有偷懶。&rdo;&ldo;是，你拉得很好&rdo;蕭墨存衝她鼓勵地笑，道：&ldo;真好聽，真的很好聽。&rdo;&ldo;我很用功，沒有偷懶，很用功，很用功，我把手指都按破了，琴秋，琴兒，你可不許罰我。&rdo;她自顧自地說下去：&ldo;離水曲，我學會了，都按照你教的，你聽見了沒，我很乖，我把離水曲學會了，你怎麼不誇我，誇我啊。&rdo;她抱著琴，絮絮叨叨地說著，語調輕柔，蘊藏了無限的眷戀。蕭墨存看得滿心酸楚，忍不住問：&ldo;誰是琴秋？&rdo;&ldo;那，那是曾經名動京城樂坊的一位琴師，算來，該是林氏的同門師兄吧。&rdo;梅香小心地回答道。林氏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對蕭墨存和身邊的人不聞不問。蕭墨存嘆了口氣，接下身上披著的披風，圍在那個女人身上。女人這次沒有抗拒，只是抱著胡琴，朝他嘿嘿傻笑，嘴裡嘟囔著誰也聽不懂的話。蕭墨存站起來，問：&ldo;她身邊跟的人呢？都死哪去了？&rdo;小廝一溜煙跑進廂房，半響，拉出來一個睡眼朦朧，衣衫半整的丫鬟。那丫鬟見到蕭墨存，嚇得魂飛魄散，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一聲。蕭墨存冷笑道：&ldo;這倒新鮮了，你們倆，到底誰是主子，誰是奴才。&rdo;那丫鬟辯道：&ldo;林姑娘素有些瘋病，奴婢也難看得住。&rdo;&ldo;放肆，她就算發了瘋，也是你的主子。&rdo;梅香喝道：&ldo;哪有大冷天讓主子穿著單衣呆在外面，自己倒卷熱被窩去的道理。&rdo;蕭墨存沒再說話，在他心裡，其實也不想怎麼去懲處那個丫鬟，本來，趨炎附勢，落井下石本來就是這個所謂貴族府邸的潛規則。他只是止不住地覺得內心悲涼，那女人恍惚失神的模樣彷彿烙印一樣刻在他心裡。又一個犧牲品，又一個無助的，活得連狗都不如的生命。難怪她的琴聲如此悽切，那大概是這個可憐的女人對這個世界發出的最後一點怨懟吧。他不禁握緊拳頭，這個富麗堂皇，精雕細琢的公子府裡，到底還有多少象這樣的悲劇，到底還藏汙納垢到什麼樣的程度。夠了，他閉了閉眼，猛地睜開眼睛，道：&ldo;把淑芳總管事給我請過來。&rdo;片刻之後，一片人聲鼎沸，一個打扮精細的美貌丫環帶著一大幫人奔了過來，正是府內管事淑芳。&ldo;公子爺，這麼晚了您怎地還不歇息，梅香是怎麼伺候的？怎麼帶公子來這等地方，惹了寒氣可怎麼得了？&rdo;他冷冷地看著淑芳那張描摹精緻的臉，在片刻之間，她就打扮得如此齊整，怕是一早就等在那了吧。她的口氣雖然謙卑，臉上卻有掩飾不住的輕慢之色。難道對著以前的晉陽公子，這些人也敢怠慢麼？他越想越是疑心，蕭墨存出身裕王府一系，但卻早早分府出來，平日裡好像也與那邊沒有多少聯絡。這淑芳號稱蕭墨存身邊的老人，那麼與裕王府那邊，應也有千絲萬縷的關聯。如果真如他所料，那就怪不得這丫頭總是趾高氣揚，不知收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