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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拿著吧,&rdo;蕭墨存將兩個卷軸放在王福全手中,看著他,道:&ldo;我還有幾句話要說。你少年即立下功勳,只要離了我,便是果敢機敏一流,日後前程不可限量。&rdo;&ldo;公子爺,您如此說,是真拿大耳刮抽小全兒啊……&rdo;蕭墨存笑了笑,搖搖頭,溫言道:&ldo;正因為你有本事,我有幾個人放心不下,才想託付與你。第一個是錦芳,你也喊過錦芳姐姐的。她瞧著潑辣世故,滴水不漏,內裡卻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她的夫君李梓麟與我共事良久,為人耿直不識變通,娶了錦芳這樣的奇女子,仕途上當會一改之前的頹勢。她夫婦二人,日後若有什麼為難之事,盼你看在那一聲姐姐上,對他們多加照應。&rdo;王福全越聽越是心驚膽戰,這哪裡像在敘舊,分明是在交代身後諸事。他淚水直流,搖著頭道:&ldo;不,不,小全兒算個屁,公子爺才傾天下,又是天潢貴胄,錦芳姐姐有您照應著,哪裡會出什麼錯,您何必命我關照他們,您長命百歲,自然能關照到他們壽終正寢……&rdo;蕭墨存垂下長長的睫毛,黯然道:&ldo;莫非,連你都不願幫我麼?&rdo;王福全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抓住他的手道:&ldo;公子爺,我不是不願幫,我是聽不得這等話,聽不得啊。&rdo;蕭墨存摸上他的臉,堅定地道:&ldo;你要聽,你若不聽,這世上我便無可託付之人了。&rdo;王福全哭得說不出話來,只知道拼命搖頭,耳邊卻聽得蕭墨存溫潤動聽的聲音娓娓道:&ldo;其次是梅香,只是梅香一路跟著錦芳,自有錦芳護著她,你不必多管,替我看著她一路長大,看她找個良人,終身有靠,那嫁妝等物,不要寒磣,令她受一定半點委屈。&rdo;他略停頓了下,嘆了口氣,道:&ldo;第三個人,是我將娶的妻子沈冰楠。她是個好姑娘,明知我只是用她金蟬脫殼,卻毛遂自薦,要與我演這場成婚的戲。我這一生,也只任性這一次,卻終究要辜負她的情意。&rdo;他慘淡一笑,繼續道:&ldo;我這樣的身子,怕到成親之日,也無法與之行拜堂之禮,洞房云云,更是荒唐。我走後,你將我親手寫的休書交給她,府中一切田產房契,珍玩古董,均贈與她。若她有嫁人之心,你替我留點心,一個女孩子家,生得又好,又有這許多財產,難免引些紈絝子弟或花花公子。她已然讓我傷了一次,決不能讓人再傷第二次,切記。&rdo;王福全淚流滿面,抬起頭來,顫抖著道:&ldo;公子爺,您去哪,小全兒就去哪。您只管惦記她們,卻忘了小全兒。若您不在了,小全兒該如何自處,如何是好啊?&rdo;蕭墨存沉默了,摸摸王福全的頭髮,疲倦地閉上眼睛,決絕地道:&ldo;我將這許多事託付與你,怎的你仍不明白?小全兒,我只說一遍,你聽好了。我去的地方,你若跟來,此生此世,來生來世,你都不要奢望我原諒你。&rdo;王福全走的時候,兩個眼睛早已腫的如核桃一般。他路過中庭,恰好瞧見小寶兒端著托盤,上面一隻熱騰騰的藥碗,微微皺著眉,小臉繃得緊緊,神情極其認真地端進暖閣去。那孩子是那樣專注,彷彿世上所有要事,都抵不上讓這碗藥安全抵達主子床頭來得有分量。他愣愣地看著,心裡突然間湧上來一股酸楚疼痛,若自己也能如此,將手裡端給主子喝的一碗藥,看得比什麼都重要,那活著,是不是會簡單很多,也輕鬆很多。至少,不會如此刻一般痛苦,不會一呼一吸之間,盡是說不出的懊喪、無奈、悲痛和愧疚。過了臘八,京師忽而下了一場大雪,一時間銀裝素裹,滿眼望去,皆是玉樹瓊枝,映著窗外紅梅,猶如凍硬的胭脂一般,透著冷氣。此刻天啟朝朝野上下,沸沸湯湯,談論的都是皇上為晉陽侯親自指婚的事,此次婚事,按頒發下去的聖旨說法,一事表彰,二事沖喜,面子裡子都做得圓滿好看,彷彿透著一種皆大歡喜的意味在裡頭。不知情的人均道晉陽侯此次抗旱剿匪立了大功,此番連妻子都娶上,只待他身子骨一好,只怕皇帝就要在朝堂上重用他了。然而訊息靈通的人士卻知道,皇上隱隱壓抑著的怒火,甚至有人買通宮中太監,打探到這段時間,皇帝避而不回韜光殿,夜夜召宮妃侍寢,像是在宣洩,又像在施壓。只是晉陽侯那邊卻毫不理會,照樣吃藥修養,倒像真的為了那即將來臨的婚事迫不及待地調理身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