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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又看回沈慕銳,溫言道:&ldo;慕銳,日前我曾問過你,還記不記得,我給你講過的打仗故事?&rdo;沈慕銳心底不知為何,開始覺得有些忐忑,他點頭道:&ldo;自然急得。墨存,你,你提這些作甚?莫不是害怕了?&rdo;他微笑了起來,柔聲道:&ldo;莫怕,等會行刑,我便在你身旁,事先點去你的穴道……&rdo;蕭墨存卻不理會他,輕聲地道:&ldo;那麼,你肯定記得,我曾講過那個珍珠港的故事。&rdo;沈慕銳一呆,頓時如遭五雷轟頂,頃刻間臉色劇變,他還記得,那些晚上正式兩人柔情蜷眷之時,紅燭高燒,燈下人美如玉,他靠在自己懷裡,娓娓而談。說道某朝某代,天下大亂,眾多強國捲入戰火之中。打了好幾年戰,不少昔日大國皆被紛紛拖得疲憊不堪,唯有一直保持中立的一個西方大國巋然不動。那大國領袖意欲參戰,在最後一刻狠狠撈上一筆,卻懼怕國內反戰聲聲。就在此時,他提前得到密報,敵國意欲偷襲本國一處名為珍珠的港口,那領袖於是將計就計,嚴下密令,故意令敵人偷襲港口成功,一港口那點損失和傷亡作為宣戰藉口,成功壓下國內求和勢力,迅速加入戰爭,以橫掃一切的勇猛奪取漁翁之利,此後百年,成為各國為其馬首是瞻的一等強國。(二戰期間,美國總統羅斯福在日本偷襲珍珠港之前已有cia獲得情報,這一傳聞也不知似真似假,用在此處,姑且當其真的。其後美國也確實因為珍珠港被偷襲,方大增軍隊參戰,並最終引爆原子彈,結束了二戰。)蕭墨存此刻又提及這個故事,所指何在,不言而明。此二人登時無話可說,對視良久,兩人交匯的目光中有太多太多複雜的情緒,一個臉色越來越難看,另一個臉上的那抹微笑,則越來越黯然。眾人只聽得一頭霧水,唯有徐達升猜著大致意思。他搭在小寶兒肩上的手不禁冒汗,心裡直叫糟糕,原來此前,他目睹沈慕銳一腔情意。不忍二人相對時撕破臉,便隱瞞了自己與蕭墨存爭吵時,蕭墨存已洞悉沈慕銳假死計策這件事,心想著待二人相處融洽再慢慢去解釋便完了,卻哪知,蕭墨存竟會挑了此時此刻來捅破這層窗戶紙。&ldo;墨存,你待怎樣?&rdo;沈慕銳聲音暗啞,死死盯住蕭墨存。&ldo;你以為我會怎樣?&rdo;蕭墨存慘然一笑,緩緩地問。&ldo;你,你不會。&rdo;沈慕銳篤定地搖搖頭,臉色稍緩,目光柔和起來,微笑道:&ldo;我信你,誰都有可能會,唯有你不會。&rdo;&ldo;是啊,&rdo;蕭墨存看著他,眼中明明有那麼多的哀傷,卻淺笑著道:&ldo;我不會,因為我是你認得的蕭墨存,這個蕭墨存合該君子端方,善察人意,合該溫良恭謙,為人著想。這個墨存,會舍高官厚祿,榮華富貴,只為他說過上天下地,唯你一人;這個墨存,到什麼時候,都是寧可自己個粉身碎骨,也不會傷你分毫。&rdo;他笑著問沈慕銳:&ldo;只是,你想過沒有,這個墨存,充其量,也不過是個血肉之軀而已。&rdo;沈慕銳急道:&ldo;墨存,你,你說這等話是何等道理?是,這期間或許有些事無法盡數對你說明,但我對你的心,卻昭昭可對日月天地。&rdo;&ldo;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rdo;蕭墨存慘然地笑了,直視臺上那個自己深愛的男人,搖頭輕聲道:&ldo;我正是因著知道你的心,方如此飽受煎熬,無計可施。可你去不知道,當日的變故,從此變成夢魘,夜夜滋擾不休;當日你的死訊,令我痛不欲生,那等滋味,未嘗經歷之人,又哪能窺視其中萬一?&rdo;他痛苦地閉上眼,啞聲道:&ldo;慕銳,我很高興你還活著,但是,許多時候,我卻不知道面對,還活著的你。&rdo;沈慕銳越聽越是心驚,恨不得立時撲到他身邊去,將那人緊緊湧入懷中,將那人臉上從未見過的悲痛絕望通通抹去。心底隱隱約約,那個未及滲透的關鍵部分逐漸清晰起來,可要他當著眾人之面,承認那不可承認的錯處,又如何做到?他深吸了一口氣,道:&ldo;墨存,你我心知,無需多言,待今日會後,我會好好跟你細說,屆時要怎樣,都依著你。此刻,&rdo;他回頭看了眼臉色陰沉的刑堂主事,下定決心道:&ldo;此刻,請你千萬忍耐一下,還有刑罰要領。&rdo;蕭墨存卻不做答,他微微仰頭,任那春日灑滿身,鼻端聞到的,除去案臺上適才焚燒的香火外,令有來自野外青草土壤的淡淡清香。閉上眼,似乎前世今生,俱是過眼雲煙,翩然兩世,再回首之時,竟然真的兩手空空,孑然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