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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放屁!&rdo;徐達升大喝一聲,轉身就走,重重摔上門,未傾,又一腳踢開門,握了雙拳,沉聲道:&ldo;藥一定要喝,你不喝,我便找人灌你,別以為人人均對你憐香惜玉,捨不得動一根手指頭。&rdo;蕭墨存斜睨了他一眼,傲然道:&ldo;很簡單,讓沈慕銳來見我!對我說這等話,你還沒這個資格!&rdo;許是那日與徐達升吵了一架,動了肝火,當夜蕭墨存便發了低燒,睡得迷迷糊糊,隱約間,有人輕柔地拂拭他的額頭,那手指溫暖乾燥,在自己臉頰上徘徊不去,有說不盡的纏綿之意。蕭墨存皺了眉頭,側過臉去,喃喃地道:&ldo;小寶兒,夜深了,不用你服侍,乖,快去睡吧。&rdo;&ldo;叫我見了你,卻如何捨得離去?&rdo;一個低沉的男音,啞著嗓子,在耳邊響起。這聲音於夜半無人,最甜蜜也最為悽惶之際,曾千百次在心裡迴響;也曾在傷心絕望,以為此生再也聽聞不得時,驟然憶起,尖利若刀劍,一下下切割自己的心;也曾以為,若能再得聽聞,便是竭盡所有,叩遍漫天神靈,折壽半生,也在所不惜;也曾期望,若他能溫柔環繞,便是滿嘴謊言,口蜜腹劍,自己也會甘之如飴,欣然而往。蕭墨存心裡巨震,那些睡意疲弱,頃刻間消散。他用力按住心臟,才能勉強壓制住那幾乎要奪腔而出,令他窒息的心跳和疼痛,隨後,他茫茫然伸出手,顫抖著,不敢置信地摸索著,忽然,他的手一下被那雙無比熟悉的大手牢牢握住,無比熟悉的體溫,無比熟悉的甜蜜和無望的苦澀排山倒海而來。&ldo;別哭,別哭,墨存,我的墨存,別哭啊。&rdo;那聲音溫柔地在耳邊響起,隨即,那柔軟炙熱的嘴唇輕輕地覆蓋上來,細細吻去眼睫之下不斷湧出,止也止不住的眼淚。&ldo;別哭,你哭得我心都痛了。我知道,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好了,沒事了,此後仍有我來護你,沒事了。&rdo;蕭墨存頭腦心底,一片空白,茫然想著,原來自己在流淚。他又聽得那個聲音,輕柔得就如同以往床遞間纏綿悱惻一般,那些柔情蜜意,那些愛憐眷戀,似乎沒有絲毫退散,只是為何,自己此刻,卻只剩下千瘡百孔?只剩下滿目憂傷?&ldo;睜開眼,乖,你不是想看我嗎?我來了,墨存,睜開眼。&rdo;他全身顫抖著,此時此刻,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半響,才聽見自己的聲音,竟然以前所未有的怯弱,小心地問:&ldo;我若睜眼,你不會消失?&rdo;&ldo;當然。&rdo;那聲音低低笑了,道:&ldo;從今往後,我都不會消失,再不會了。&rdo;蕭墨存徐徐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看著跟前那人,眉目硬朗,眼神灼灼,微翹的嘴角,滿臉的溫柔,似乎滄桑遺憾,俱不曾發生,似乎痛苦劫難,俱不曾阻隔。他渾身戰慄,閉上眼,又睜開,這一次不再是夢境,不再是幻想,那人真實在著,那雙眼睛真實地望著他,內裡如常般有滿溢的款款深情;那握著他的手有力卻又情意殷切;順著那雙厚實的大手往上端詳,肩膀寬闊,懷抱和煦若春日暖陽,身影魁梧若巍峨之山。真的是沈慕銳,曾經以為天人永隔的沈慕銳,活生生的沈慕銳啊。他清晰地記得,第一次見到面具之下,沈慕銳這張臉的時候,心裡有何等悸動。他當時就有種感覺,對著這樣的男人,你只會情不自禁地信任他,情不自禁地追隨他,情不自禁地為他拋頭顱,將一腔熱血傾灑而出,情不自禁地信奉,他這樣的男人,便代表了你心底可望而不可即的夢想、激情和雄心壯志。這樣的男人,生來就是頂天立地,豪氣沖天,堅若磐石,他若愛你,若對你一往情深,誰人能夠不為所動,誰人能夠抵擋得了?只是,看著他,你如何能想象,這個全心信奉和追隨的領袖,卻能為了組織大局,將你捨棄,任你喪命敵軍刀下而不為所動;這個生死相隨的愛人,卻能為了他的事業和野心,將你瞞騙,任你深陷殘酷的權謀鬥爭而不施援手。最無法想象的,是這個人,明知自己愛他至深,明知自己上天下地,唯獨牽掛他一人,卻忍心將計就計,忍心瞧著自己纏綿病榻,忍心配合著皇帝的用意假死,忍心令自己落入無窮的自責、無望、痛不欲生的苦痛中。然後,劫後餘生一樣的重逢,他態度輕描淡寫道,你受苦了。你受苦了,此後,仍由我來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