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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日又躺在廊下,正昏昏欲睡之間,卻覺身上一暖,知道有人給他體貼地蓋上防寒的東西。不知從何時起,坐臥的地方,總鋪有柔軟溫暖的被褥;吃飯的時候,總是變著花樣,既可口又有益的膳食;伸出手去,總能觸到一鍾溫度正好的東西,不是茶水,便是湯汁;如現在這般睡著了,必定有人拿了大裘錦被,將自己緊緊包裹住。林凜也是錦衣玉食慣了的人,但卻不得不承認,從未有誰,對待他到如此地步,幾乎每一個細節,均替他考慮周到,幾乎每一個考慮,都處於他舒適與否。他微微一笑,閉著眼睛安靜待著,果不其然,不一會,便覺得身子一空,被人打橫抱起。白析皓生怕他露天睡得太久,會有症候,往往待他睡著了,便將他抱回房去。林凜此刻靠在溫暖的懷中,鼻端聞得那熟悉的藥香,忽而覺得,連那廊外春雨,都沒了寒意,只有從那人身上傳來的絲絲體溫。往常若不是他倦極病極,否則如非必要,他一般都會拒絕這樣被一個男人抱來抱去。可是今天,他縱使神智清明,卻忽然覺得分外愜意,愜意到不想起來。他乖乖地閉上眼,任由白析皓將他抱著穿過迴廊,回到房內。在接著身下一軟一涼,已經被放上床榻,那人輕柔地扶著他的頭,靠上特地為他縫製的緞面繡花填棉枕頭,在替他蓋上被子,緊接著,暖暖的手指拂過他的臉頰,耳邊聽得那人輕聲嘆息,林凜心裡知道,白析皓這是要出房,忙他自己的事了。只是在這一刻,興許春色撩人,興許春雨思愁,煢煢孑立的滋味不願再嘗,他募地張開眼,情不自禁拉住了白析皓的手。&ldo;怎麼了?&rdo;白析皓微微一吃驚,隨即坐下,微笑著輕撫他的額頭,柔聲道:&ldo;又做噩夢了?莫怕,我在這看著你睡,可好?&rdo;林凜尷尬地放開他的手,微覺赧顏地側過臉,道:&ldo;沒事,只是一個夢,你,你有事便先去吧。&rdo;白析皓蹙眉道:&ldo;好好的,怎的又做起噩夢?莫非最近的方子,我減去二味藥不妥?&rdo;林凜面子上愈加過不去,將臉埋進枕頭間,輕聲道:&ldo;我真沒事,你去吧,甭理我。&rdo;半日悄無聲息,林凜以為白析皓已走,便嘆了口氣,轉過頭,卻不留神,一下撞進白析皓似笑非笑的眼睛。林凜呆了一呆,隨即一笑,道:&ldo;白神醫看起來身為清閒。&rdo;白析皓卻一言不發,兩根手指搭上他的脈搏,聽了一會,方笑道:&ldo;雨季陰冷潮溼,林公子可願賞臉,與在下同遊一驅冷的好去處?&rdo;&ldo;什麼地方比得過自己的床?&rdo;&ldo;溫泉。&rdo;&ldo;溫泉。&rdo;林凜略一遲疑,凝視著白析皓,眼前的人,俊美非凡,五官如同精心雕就一般,一雙眼睛,溫柔如水,令人見之忘憂。這樣的男人,合該策馬揚鞭,肆意妄為;合該貂裘美奴,名酒香車;合該快意恩仇,千金揮霍;合該坐擁佳人,風光旖旎。可是他,卻甘願待在自己這樣一個廢人身邊,親手烹藥奉湯,做那尋常人想也想不來的瑣碎之事,那原本灑脫的眼,有了牽掛,有了隱忍,有了傷痛;那一頭青絲,段段灰白,卻終究不悔。這樣的人,這樣的付出與等待,到了此刻,單憑他略有所求,自己怎能說一個不字?人是知道感恩的。林凜看著他,慢慢的,在臉上盪漾開一個極美的微笑,他輕輕點了點頭,柔聲道:&ldo;好。&rdo;白析皓眉頭一動,竟然有些慌張,站起來道:&ldo;我,我扶你,不,先找衣裳,還有銀針,以溫泉為引,順道為你解毒,你等等,我去準備……&rdo;&ldo;析皓,&rdo;林凜微笑著拉住他,道:&ldo;那些命小寶兒做便好了。今日,我們只享用溫泉,不提治病,可好?&rdo;白析皓一愣,垂下頭,終於慢慢地從嘴角勾起一絲笑容,再抬頭,那笑容擴大,一張臉上已滿是喜色,雙眼璀璨如星,內裡盡是柔情蜜意。他了然地笑著,低下頭,貼著林凜的耳廓道:&ldo;都依你。&rdo;林凜臉上一紅,再恬淡無欲,卻也有些窘迫難堪。他清咳一聲,從床榻上坐起,正要下來,忽然之間,卻被白析皓一把抱起,天旋地轉之間,又偎入那人溫暖的懷中。他本能欲推,手到了那人胸前,卻微嘆一口氣,慢慢地往上移,終於勾住那人頸項,貼著的胸膛,直覺白析皓心跳加速,再看他,卻是低頭看著自己,一臉不敢相信的小心翼翼,還有努力壓抑著的狂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