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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宏鋮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揮揮手,啞聲道:&ldo;好。傳我的話,眾軍士退下醉花樓,不得為難他三人。&rdo;他負手而立,靜默地看著那與蕭墨存略有些相似的少年被他哥哥如珍似寶的擁著走遠,看著他們走出視線,又放回了王福全。那孩子似乎仰頭向兄長邀功,其兄長寵溺異常地攬住他,不住點頭,微笑說著什麼,似乎對自家孩子些許長進均不吝誇獎。他不覺浮上一絲苦笑。看來這孩子命不錯,至少有人真心疼他愛他,不像墨存。他想到這個名字,胸中一陣抽痛,驟然間只覺疲倦不堪,皇權爭鬥,權勢計謀,三十年的生命回首之間,忽如過眼雲煙,依稀彷彿,只餘下一個身影,只餘下一雙潔白如玉的手,那雙手,握在掌中,微涼柔軟,任那朝中多少波濤洶湧,彷彿只要握住這雙手,便有了,溫暖和安詳。若從一開始,便緊握住那雙手,該有多好?蕭宏鋮閉上眼,忽覺壓抑甚久的兩行熱淚,就要傾斜留下。可他一個殺伐決斷,君無戲言的天子,如何能當著人流淚示弱?他習慣性伸手按額,遮住眼瞼,忍下那流淚的衝動,忽然,一個細節在他腦海中點亮,蕭宏鋮驟然睜開雙眼,激動得身形顫抖,大喝道:&ldo;快!來人!去,不惜一切,也要將才剛那三個人攔下了,快!&rdo;益華城四季如春,鮮花不斷,又值歲末春初,桃花菊花芍藥水仙柑橘劍蘭比比皆是,將偌大一個益華城妝點得份外嬌媚。蕭宏鋮負手而立,高几上一盆玉石黃水仙品種名貴,乃益華州府周佐良所進貢,此刻正悄然吐蕊,暖香滿室。這等清甜,宛若清流,卻令皇帝心中的焦躁添了一層。他眉頭一皺,沉聲道:&ldo;來人。&rdo;此次隨同伴駕的內侍卻不是他韜光殿中用慣的老人秦公公,反而是當年侍奉過晉陽公子的林公公。塔尖皇帝傳喚,忙斂眉恭敬道:&ldo;爺,您有何吩咐?&rdo;在外頭不比宮裡,禮數少了不少,可那恭敬底下的誠惶誠恐,卻少不得一分,這林公公當差了十幾年,這點道理還是懂的。若說宮裡是提了十分小心,在外頭卻是提十二分精神,說是一切從簡,一切便宜行事,可這尺度在哪,卻不由得不讓人仔細琢磨。林公公偷眼裡打量皇上,精神中似乎帶了焦灼不安,不覺微感忐忑,見他沉默不語,又試探著回道:&ldo;益華州府呈上來的新鮮桂花糯米糖食,說是當地應節的點心,您要不嚐嚐?&rdo;&ldo;誰耐煩用那些個東西!&rdo;皇帝揮揮手,道:&ldo;將這花兒收拾下去,聞得人頭痛。爐子裡添兩把松柏香,往後別弄這些個有的沒的,明白嗎?&rdo;&ldo;是,爺。&rdo;林公公忙答應了,又輕手輕腳上前,揭開了案几上的茶盅,往裡頭注了沸水,笑道:&ldo;在外頭諸事不便,偌大的益華府衙,只找到幾兩去年的青松霧,您且先用著,等回了京,新茶也就到了。&rdo;皇帝&ldo;嗯&rdo;了一句,端起茶盅,吹了吹氣,飲了一口,道:&ldo;這茶初時平常,細細品著,倒也有些滋味。&rdo;&ldo;可不是說呢,&rdo;林公公滿臉堆笑,道:&ldo;往日裡侯爺最喜歡這等茶,說是回味悠長,雖不及其他名貴,可有它難言的好處……&rdo;他冷不丁一抬頭,見皇帝板著臉沉吟不語,嚇得膝蓋一軟,忙跪了下來,叩頭道:&ldo;奴才該死,奴才該死。&rdo;皇帝卻不看他,只端起那茶,看了良久,忽而幽幽地道:&ldo;你說,墨存他,真個去了嗎?&rdo;&ldo;皇上,&rdo;林公公這一下唬得臉都白了,脫口而出道:&ldo;那骨灰都葬入皇陵大半年了,您,您可別嚇奴才呀!&rdo;皇帝雙目微眯,重重放下茶盅,冷聲道:&ldo;若有人存心欺君,弄把區區骨灰,算得了什麼!&rdo;林公公跪著瑟瑟發抖,這等秘聞,原不該他聽得,誰知道是真是假,是福是禍。他呆在當地,不知如何是好,皇帝又立了半響,沉聲道:&ldo;滾吧,還在這幹嘛,等著討罰嗎?&rdo;林公公如蒙赦令,忙叩頭而退,出了房門,一顆心猶自砰砰直跳。他帶著的幾個小太監擁了上來,見他這幅模樣,忙幫他揉胸捶腿。&ldo;我的天爺呦,&rdo;林公公緩過神來,喃喃道:&ldo;這要死若沒死,那該牽連多少人啊。&rdo;&ldo;師傅,您說什麼呢?&rdo;一個小太監巴巴地趕上去問。&ldo;不該你問的不要問,小細脖子上長了幾顆腦袋呀你。&rdo;林公公唬著臉,一巴掌拍那孩子腦殼上,喝道:&ldo;還不緊著幹活去,別打量著我沒空瞅著你們,一個個摸魚偷閒,快滾。&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