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頁(第1/1 頁)
天色漸暗,那需趕著好幾裡山路回家的人便陸續回去,可說來卻怪,仍不時有三兩走卒商販來此要房過夜。掌櫃的雖好掙錢,可此刻客棧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均已注滿。掌櫃的命跑堂好說歹說,又往每個房間裡添了三四個人不等,回來一轉,卻怎的發覺底下大堂,人不少反多。掌櫃的暗暗頭疼,正想著該這麼和氣生財,將這些人給打發了去,卻不曾想,忽聞外頭一陣急促馬蹄聲,聽著聲音又有客到。跑堂的小二在櫃檯上歇口氣,斜著眼調侃道:&ldo;掌櫃的,今兒個感情吹的財神風,生意好得怎麼擋也擋不住,您看咱們哥幾個,是不是也該沾點財氣,多點賞錢?&rdo;&ldo;去,小猴兒,老子討你的月錢銅子難道是紙糊不成?還不趕緊地過去幹活,怠慢了客人,我可揭了你的皮!&rdo;小二的嘟著嘴,沒精打采地跑出去,不一會,卻又踉踉蹌蹌跑了回來,話也不利索,哆哆嗦嗦地,臉上驚懼異常,掌櫃的一巴掌拍他頭上罵道:&ldo;怎麼啦?怎麼他孃的跟見了鬼似的。&rdo;&ldo;外外外頭……&rdo;小二結結巴巴說不上來。&ldo;外頭怎麼啦?&rdo;&ldo;外頭好多官兵,密密麻麻,將咱們這圍起來了!&rdo;掌櫃的嚇得腳下一軟,忽而起了疑心,往那大堂中一瞧,見才剛那些客人誰均作平常打扮,可個個腰板挺直,坐落有序,人雖多卻一點也不雜亂。那背上背的包裹,均死沉死沉,這會定睛一瞧,可不是裝了利器?他暗自心驚,自己才剛只顧著賺錢,哪裡想過,這些均不是尋常商客,分明是訓練有素計程車兵。只是這麼多人撲往這裡,難道店中住了什麼江洋大盜自己不知?他心裡砰砰直跳,卻見店內哐噹一聲被踹開,一行十幾名全付鎧甲的軍士衝了進來,飛快分成兩列,一見此等陣仗,大廳內原本坐著的商客個個站起,自動自覺分成兩行,個個神情肅穆,不敢出聲,視線均看向門外,似乎在等什麼人。過得片刻,只聽一陣雜亂腳步,這回進來的,卻是兩名身著黑衣,腰綁黃帶,神情倨傲,眾人一間均低了半腰,這兩人對此視而不見,銳利的視線卻迅速掃了客棧周遭,連那房梁犄角旮旯之處都不放過。片刻之後,相視一眼,方點了點頭,分作兩邊,單膝跪下,朗聲道:&ldo;請爺入店。&rdo;頃刻間,那跪著的眾人迅速爬起,為首的男子打量了這客棧,淡淡地道:&ldo;就是這裡?厲崑崙,你沒弄錯?&rdo;&ldo;不會有錯。&rdo;那戎裝將軍低頭回道:&ldo;卑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探得沈慕銳在此養傷,並於此地周遭佈下無數耳目,盯了一天一夜,便是他掘地三尺,通天九丈,也插翅難逃。&rdo;&ldo;咱們弄了這麼大動靜,沈大盟主卻全無反應,不該呀。&rdo;那男子似笑非笑地道,眼中閃著異樣的光彩,揮揮手道:&ldo;上去,將沈大盟主請下來,就說故人來了,他怎麼著,也該給個面子見見。&rdo;這三人便是天啟朝皇帝蕭宏鋮與虎豹將軍厲崑崙,並那武功高深莫測的離魂刀郭榮。他自得知凌天盟餘黨集結塘定鎮,便下命厲崑崙悄悄徹查匪首沈慕銳是否在其中,厲崑崙手段使盡,終於昨日探得沈慕銳轉扮成商客,躲在此處,身上據說舊傷復發。沈慕銳武功蓋世,自來皇帝一派對此忌憚甚多,可他自一年前水陸道場上目睹蕭墨存服毒自盡後便走火入魔,這大半年中,一時調養不休,同時,此一年他藏匿不定,盟中事物,多數交予二當家徐達升,盟中弟兄,等閒見不到他一面。種種跡象均表明,沈慕銳武功大打折扣,否則不可能坐視皇帝派兵發難。此番剿滅凌天盟,差奧聽不惜代價,法子用盡,嚴刑逼供、利誘招安,無所不用其極,不出半年,凌天盟各處分堂被搗毀得七零八落,便是精英盡出,負隅頑抗,卻如何抵擋得住朝廷金戈鐵馬?待探得凌天盟殘餘匪眾處所,天啟朝皇帝更是御駕親征,這等欲除之而後快的狠厲決絕,便是對屢屢滋擾邊境的漠北外族,也不曾見過。天子之怒,非同小可,便有無數計程車子文人,紛紛撰寫檄文,對凌天盟匪眾亂國進行口誅筆伐,更有甚者,痛斥凌天盟之亂,無異竊國之賊,不除則國無寧日,民不聊生。當時之時,朝廷盤踞勢力正有變化,結黨營私之氣一掃而空,有識之士紛紛倒戈,便是從前對凌天盟諸多仁義之舉頗有讚許,然在國有一主,逆者當誅的前提下,也無人敢出來為凌天盟說句公道話。讀書人尚且這樣,黎民百姓就更不用說,皆道凌天盟就是反賊,人人唾罵不休。一時之間,沈慕銳苦心經營十數年的基業,竟然遍成荒蕪,便是徐達升等人有通天本領,卻如何能挽住頹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