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頁(第1/1 頁)
他知道,自己根本捨不得周子璋,根本就怕周子璋與林正浩有感情,根本就不敢看到他們有任何情感互動的可能,根本就不想,被那個男人排除他的世界之外。他抬頭,這天晚上有零星星光,格外高遠,霍斯予籲出一口長氣,心頭漲疼得厲害,有充盈的喜悅,有滿滿的歡欣和說不出的悲傷,他明白,自己在乎周子璋已經超過常理了,一個從來沒被用在他身上的詞突然竄進腦中,霍斯予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愛。這就是人類最無用,卻又最華麗,最令人降低智商,卻又最令人靈識乍現的感情。你愛了,天堂地獄,均在一念之間。聰明的男人,在見識到那樣一幕後,明智的做法是保持緘默,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霍斯予當然知道理當如此,但他很躁動,四肢中反覆跳動著不安的因素,就快破土而出,讓他必須要做點什麼,說點什麼,心跳得很快,喉嚨很乾,明明有那麼多情緒,可話到嘴邊,你硬是什麼也倒不出來,只知道愣愣地看著周子璋,看著這個人,露出一種堪稱之傻笑的表情。真不容易,誰他媽知道,走到這一步居然要這麼不容易。或許這種表情在他臉上流露太過詭異,就連周子璋也被他弄得尷尬起來,終於撇開耳邊轟隆的交響樂,看了他一眼,有些詫異,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低聲說:&ldo;別這麼看我……&rdo;霍斯予揚起眉毛,嘴角上翹的弧度更大,抓住他的手握得生緊。&ldo;你……&rdo;周子璋顯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終於還是輕嘆一口氣,由著他握去。接下來的五十分鐘,霍斯予一直沒捨得放開周子璋的手,臺上演奏的是什麼已經無關緊要,只剩下指揮的身影神經質地上躥下跳長久留在印象中。以至於很久以後,霍斯予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總是有一個不停甩著自己長髮拿著指揮棒身穿燕尾服的男人剪影,在那剪影的烘托下,他閉上眼,近乎虔誠地緊握周子璋的手,那一刻,他的心情浮動經久不息,他想,如果能一輩子握著他的手,就這麼一直走下去,兩個男人,也挺好。起初,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一輩子對一個才二十三歲的男人來說無疑是個遙遠得猶如外太空的字眼,可是,這時候的霍斯予,難得也跟所有年輕人一樣,真誠地,確切地,相信這個時限。懷著簡單而愚蠢的念頭,想承諾一生。諸如&ldo;一生&rdo;、&ldo;永遠&rdo;這樣傻的字眼,有時候,真是回憶中一記重錘,砸得你頭昏眼花,險些要不能呼吸。那個時候考慮得越真誠,回想起來就越疼。音樂會怎麼結束的,霍斯予都不太記得了。他只記得燈亮起來,人開始走動,他不得不放開周子璋的手,跟他一前一後走了出來。狹路相逢一樣,跟林正浩與他的倆個外甥女又於大廳撞見。霍斯予態度極好,居然風度翩翩地與林正浩點頭微笑,甚至對兩位小姑娘都和顏悅色。他注意到周子璋身子有些微微僵硬,便笑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膀,低聲說:&ldo;我去取車,你在門口這邊等。&rdo;他主動走開,從玻璃門的反光看過去,反倒顯出那剩下兩人的不知所措。霍斯予笑了起來,他此刻心中滿是傲氣和信心,林正浩對他而言,已經不足為慮,倒是子璋看起來彷彿拘謹又害怕,大概是對上次自己的反應心有餘悸。霍斯予有些心疼,早知道那時候不該下手那麼重,子璋也是被自己給逼急了吧,又不願多做解釋,只會沉默著咬牙承受,真是,等下得好好寬慰他才是。霍斯予把車停在戶外,取車的時候突然下起了雨,他快走兩步,開了鎖坐進去,直接將車拐上臺階的斜坡,就看見周子璋一臉不安地翹首盼著,他笑了,從車後座取了備用的雨傘,撐開傘下車繞了一圈,將傘遮到周子璋頭上,半摟著他的肩膀玩外帶,還不忘回頭朝林正浩挑釁地仰起下巴,滿意地看到林正浩深吸一口氣,壓抑著怒氣,面沉如水。霍斯予心情大好,幫周子璋開了車門,體貼地讓他進去坐好,自己才收了傘坐回駕駛室。雨聲纏綿,落在車窗上畫出一個個剔透晶瑩的感嘆號。霍斯予臉上一直帶著笑,開車開得興高采烈,一偏頭看見周子璋困惑中帶著恐懼的眼神,心裡一軟,勻出一隻手摸上他的腿,問:&ldo;怎麼了?&rdo;周子璋欲言又止,但看著他又分明想說什麼,霍斯予呵呵低笑,說:&ldo;想說什麼就說,別他媽吞吞吐吐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