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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知道現在絕不是能倒下的時候,他放心不下林翊。就算看著救護人員將林翊送上救護車,他也放心不下,非要跟著上車,看著急救人員解開林翊的衣服,確認少年身上沒其他傷口,黎承睿還是不放心。他盯著林翊手腳上的刀口看,那傷口劃得並不深,掌心和腳背各一道,血流得不多,傷得不嚴重,似乎這四個傷口的象徵意義大於它的傷害功能一般,可是哪怕止了血,只要接觸到傷痕兩邊泛白的皮肉略微外翻,黎承睿就忍不住紅了眼眶。他握著林翊的手怎麼也不肯放,少年的手掌在他手中精巧細緻,蒼白得像有人抽乾了裡面賴以生存的血液般。黎承睿這一刻腦子裡閃過很多事,第一次遇見林翊時的驚為天人,第一次跟他近身接觸時的情不自禁,第一次擁抱他時的激情澎湃,第一次親吻他時,那種甘為此人承受滅頂之災的犧牲。他從來不是詩人,他沒有文藝細胞,可他知道,這是一種旁人也許一生都遇不上的感情,他遇上了,他千方百計想珍愛這個男孩,哪怕不求任何回報,只要能付出便歡喜無限。然而就在他眼皮底下,林翊被人綁架,受到折磨。只是注視著這幾處傷口,黎承睿就覺得有生理性反應的疼痛。他的小戀人在當時該有多怕?曾傑中這個瘋子怎麼下得了手?黎承睿猛地收縮了下瞳孔,他眼神陰鬱,平生第一次,他想拋開所有的法律公義,單純去幹掉一個人。車子到醫院的時候黎承睿跟著跳下,幫著醫護人員把林翊弄上擔架床推進急診室。他被醫生推出急診間,茫然無措地坐下,忽然一轉頭,看見另一隊醫護人員衝出門,把中槍曾傑中也弄進擔架床,然後快速奔向手術室。黎承睿跳起來,撲過去一把擠開眾人,揪住擔架床上曾傑中的衣領,將他拉起來就想給他一拳。他的拳頭沒能揍下,因為身邊的警察同事和醫生護士紛紛抓住了他,黎承睿怒吼:&ldo;曾傑中!你給我聽清楚了,翊仔要有事,你也別想好,聽見了沒?你也別想好!&rdo;曾傑中失血過多的臉上蒼白如紙,可眼神卻有不同尋常的光亮,他反手抓住黎承睿的手腕,尖聲說:&ldo;他是魔鬼,魔鬼,懂嗎?!神命令我去殺死撒旦的兒子,消滅惡靈!我殺他有什麼錯?!就是你,你這個罪人,我本來用聖水已經把他的靈魂禁錮住,加五個傷口只剩下最後一個,我就能把惡靈踢回地獄,關上地獄的大門,可是你毀了這一切,我詛咒你,你這個魔鬼的惡犬,我詛咒你下地獄,永遠飽受磷火之苦,永生永世靈魂都不得安息……&rdo; 他聲音尖利,狀如瘋魔,周圍的人不得不圍上去抓住他,免得他從病床上跳下來,一個警察撲過去將他按住,有人高喊&ldo;鎮靜劑&rdo;,很快有護士拿著針劑飛快跑過去,黎承睿愣了一下,被人從背後拼命往後一拽,將他拽離曾傑中這邊。黎承睿回頭一看,是黃品錫,同樣臉色不太好,但看著他,卻擔憂地問:&ldo;沒事吧阿睿?&rdo;黎承睿搖搖頭,撥出一口長氣,一屁股坐在邊上的長凳上,垂下頭,扶住腦袋,這才發現太陽穴一下一下突突地疼。有種從心底冒出來的怒氣令他說不出話來,急救室裡他心愛的小孩還沒醒過來,就因為偏執的信仰,曾傑中居然想親自把那麼無辜純潔的人活剖了。可他能做的,卻只是將此人抓捕歸案。突然之間,黎承睿就理解了法庭上撲上去撕咬兇手的被害人家屬,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才知道&ldo;受法律懲處&rdo;是一句多麼蒼白的話。那種滔天的恨意,又豈是把仇人丟進監獄就能算完的?黎承睿大口大口喘著氣,他睜開眼,眼睛發紅,目光兇狠,他舔舔嘴唇,啞聲問一旁的黃品錫:&ldo;阿品,你說,為什麼我們要做差佬?&rdo;黃品錫臉色一凜,多年的默契令他聽懂了黎承睿的未盡之意,他立即說:&ldo;你不要想些沒用的,我們做了我們該做的了。&rdo;黎承睿沉聲問:&ldo;真的嗎?&rdo;&ldo;當然。&rdo;黃品錫斬釘截鐵地回答他,&ldo;我們破獲了連環殺人案,我們抓捕了兇手,我們還解救了一個人,這個人,&rdo;他頓了頓,清清嗓子繼續說,&ldo;這個人對你的意義很不同,雖然這幾個月大家很辛苦,可總算沒白費工夫。我們做得很好,阿睿,這都多虧有你,你不要自己想歪,好不好?&rdo;黎承睿沉默了半響,陰沉沉地說:&ldo;那麼,為什麼我現在恨不得自己不是警察呢?&rdo;&ldo;阿睿!&rdo;黃品錫猛然用力給了他後肩一下,&ldo;你給我閉嘴,曾傑中這種案子去到哪個法官手裡都不可能輕判,你給我淡定點!&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