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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他對仁宗皇帝的瞭解,這種案子得快辦,不僅要快,還要好,不然定會遭官家親自問責。仁宗自己或許閒下來沒事會崇道論仙,然朝堂之事,卻最忌神怪之說亂了朝綱,也絕不會放任朝廷命官死於邪靈開膛這樣的謠言演變到人心惶惶、不可收拾的地步。唐澤端豁然開朗,當務之急,是要儘快揪出個兇手來,即便抓不著,也得儘快弄一個出來堵悠悠眾口。彷彿老天也開了眼,不出半月,便真讓唐澤端破了案。他緝拿的兇手乃是王大人的侍妾劉氏,據稱這小娘子生性淫蕩,早與外男有染,於辭灶日約同姦夫私奔,豈料這事兒竟被王大人撞破,於是她喪心病狂,夥同姦夫將王大人殺死。姦夫眼見闖了彌天大禍,便丟下劉氏逃之夭夭,而劉氏不過一弱女子,被唐澤端一過堂,立即倒豆子一般全招了。唐澤端心下鬆了口氣,連夜寫奏摺寫明案情。他的奏摺遞呈後不久,仁宗皇帝硃筆御批,誇他為&ldo;忠信諒直、有辭學政事&rdo;之能者,只是該案尚有些不明之處,正好,江南東路的刑獄長官周平章在京述職,閒著也是閒著,乾脆就請周大人跟他一道擇日再審吧。唐澤端越琢磨越冒冷汗,他忽然意識到,這是官家在變相訓斥他辦事不力,不得不請那位刑辯大人周平章來替他擦屁股。仁宗皇帝要的,顯然是一個能替代邪靈行兇一說的合理故事,官家並不在意真兇是哪個,要緊的,是侍妾淫奔的故事夠不夠精細,能不能壓下那荒誕不經的邪靈作祟一說。可明明是該開封府管的案子,此時卻愣是要讓江南東路的官員橫插一竿子,唐澤端再謹遵聖意,心情還是難免有些微妙。而與此同時,周平章也被聖旨砸暈了頭。他回京述職不過是走個過場,早已打算不日返回江南東路任上。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仁宗像是突然想起他似的,頒來的聖旨大有深意:上面先是誇他自任江南東路刑獄以來,&ldo;破奸發隱、吏不能欺&rdo;,斷案更是&ldo;不測如神&rdo;,隨後筆鋒一轉,直道既然他這麼能幹就別閒著吧,把王鶴衝案接過去重辦。周平章呆了呆,不用猜也料到定是那開封知府結的案令官家不滿。只是汴梁乃京師重地,權貴勢力盤根錯節,他一個江南東路的刑獄長官怎麼插手這兒的官員命案?做得好那是多管閒事;做不好,那就是欺君罔上了。可官家已然把燙手山芋遞到他跟前,他就是明知要爛手,也只能接了。二、開封府驚堂開封知府公堂上,府尹唐澤端面色肅穆,他高坐主位,周平章側坐一旁。唐澤端將手裡的驚堂木摸了有半日,這才猛然一拍道:&ldo;帶人犯劉氏。&rdo;王鶴衝案中那位淫蕩婦人,不出片刻,便被衙役押了上來。這婦人膚色白皙,相貌卻平常,臉色雖憔悴不堪,頭髮卻拾掇得一絲不亂,身上衣著雖有汙,卻穿戴齊整。唐澤端瞥了眼周平章,皮笑肉不笑道:&ldo;周大人,人犯已到,您請吧。&rdo;周平章笑道:&ldo;唐大人才是這開封公堂之主,自然是您先請。&rdo;唐澤端假意推託道:&ldo;不可不可,周大人以神斷天下聞名,此番官家欽點您主審此案,下官不過從旁協助而已,可不敢僭越。&rdo;周平章正色道:&ldo;唐大人說這話,是要令周某無地自容了。周某不過忝列刑辯官,這麼些年下來僥倖不曾出大錯,哪敢稱什麼神斷?快莫折煞本官。誰人不知自唐大人至開封府以來,轄下十七縣皆被治理得井然有序、公治有聲。王鶴衝案發生在大人轄區內,在您面前,周某不敢託大,必須得唐大人先請。&rdo;唐澤端見他說話還算上道,臉色稍微平和了些,點頭道:&ldo;既如此,本官便先問了?&rdo;&ldo;理當如此。&rdo;唐澤端一拍驚堂木,喝道:&ldo;劉氏,還不將你做下的傷天害理之事向周大人從實招來!&rdo;那劉氏反問:&ldo;奴早已簽字畫押,還有甚可招?&rdo;&ldo;那就將你已招供的話再對周大人複述一遍。&rdo;劉氏低下頭,道:&ldo;是,大人。奴自幼與家中表哥定親,然家道中落,被迫賣與王大人做侍妾,表哥尋了上門,奴與他舊情難捨,便瞞著府內眾人偷偷往來。表哥想娶奴做正頭娘子,奈何囊中羞澀,拿不出贖身錢,奴想與他長相廝守,便約了臘月二十三那日,趁眾人忙祭祀時從後院翻牆奔逃。那日到約定時辰,奴收拾細軟正穿過後院,卻不知為何竟撞見了老爺。老爺命奴入書房伺候,吃了幾杯酒,便要與奴行那事。奴苦苦掙扎,被老爺踹了幾腳,滾下地時,奴懷裡私藏的金銀掉出。老爺一見大怒,登時便要尋家僮來綁奴。奴見事情敗露,害怕之下,便抓起凳子砸到老爺頭上,老爺一下倒地不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