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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晚上我在房間裡看書,阿奇來敲門了。我開啟了門,她拿了兩個高腳杯和一瓶香檳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說:&ldo;只有這種六十塊的酒賣了,你將就跟我喝一杯怎樣?&rdo;我覺得可以,於是她倒了滿滿一杯給我,差點把泡沫灑出來。她抿了一口杯裡的香檳,說了聲好喝,扭過頭來問我:&ldo;你要不要問我要搬到哪?&rdo;&ldo;不想。&rdo;我乾脆地說。&ldo;我要離開這座城市了。&rdo;她說。我心裡忽然泛起一陣難過,說:&ldo;去哪?&rdo;&ldo;我也不知道。&rdo;她咧開嘴笑了笑。我湊近杯子大大了喝了一口,說:&ldo;少來了,都成老孃們了還玩流浪。&rdo;她嘿嘿笑,把手指浸在酒裡,又放到嘴裡舔了一下,轉向我說:&ldo;你有被拋棄的經驗嗎?&rdo;&ldo;感情上的當然有,我喜歡的男人不是都受得了我的。&rdo;&ldo;我說的是被你信賴的東西拋棄。這個東西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環境,也可以是你習以為常的生活,這樣的拋棄,突然間被扔到陌生的大街上,周圍的人一個也不認識,這樣的體驗你可有過?&rdo;我想了想,說:&ldo;現在,此時此刻。&rdo;她看著我,嘆了口氣,過了半響說:&ldo;我這個不算。我是,怎麼說,沒有辦法。&rdo;&ldo;你現在說的話怎麼那麼象我對男人說過的。&rdo;她低頭,不理我,繼續說:&ldo;我有過一次被拋棄的經驗,長這麼大記得最清楚的一次。那一年,我20歲,剛剛來到這個城市,借住在我哥哥家。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還有個哥哥也在這個城裡。有一天,他們發現我在悄悄和一個女孩摟抱。於是,你可以預見到的,他們認為我是一個變態,一個可怕的病菌傳播者,第二天,我被告知必須從他們家搬出去。&rdo;她若無其事地笑著,繼續說:&ldo;我搬了出來,這沒有什麼。可這種感覺一直象塊洗不掉的汙漬一樣殘留在心裡深處。慢慢慢慢的,我就像一顆發黴的蘋果,開始腐爛的只是一小塊,然後逐漸變成一大塊。&rdo;&ldo;遇到你的時候,我大概已經爛到芯裡去了。可是,&rdo;她斟酌著字眼,說:&ldo;我看到你就像一個齒輪看到和它相配的另一個齒輪一樣。我知道你,&rdo;她咬著嘴唇:&ldo;不是理解之類的廢話。事實上理解只是不同型別的人為了不至於相互敵視才出現的託辭。我跟你,卻是,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你心裡跟我類似的那種病症,至於怎麼知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在我看到你的一瞬間,我就知道這一切。&rdo;我也笑了,點頭說:&ldo;是有這麼一種感覺。&rdo;&ldo;我心裡別無他想,一心一意要跟你這麼一直呆下去。呆到什麼時候才算盡頭之類的,我根本沒想過,也不想去考慮,你明白嗎?&rdo;我嘆了口氣,怎麼會不明白呢。她接著說:&ldo;可是,事情慢慢發生了變化。究竟從何時開始的,我不知道,但那天,我們一起看到的那場車禍,卻讓這種變化逐漸明確下來。&rdo;&ldo;那天看完車禍後,我腦袋裡一直在想那個死掉的男人。準確的說,是在想那個男人的那種死。我彷彿能感同身受他臨死前那種焦灼和絕望。我覺得,那種置人於死地的窒息好像會傳染開一樣。這裡,&rdo;她指著自己的心窩:&ldo;有個零件嘎崩一聲斷掉了。&rdo;&ldo;於是你失控了。&rdo;我說。&ldo;對,&rdo;她承認:&ldo;我失控了,為什麼會這樣?我問自己,用最理性的探照燈照射心裡每一絲顯現的想法。但是,掃描的結果是一無所獲。後來我想,這也許只是因為一粒宇宙微塵出了差錯,它在不應該出現的空氣漩渦中出現,於是影響了打在那個男人臉上的雨點傾斜度,致使他產生錯誤的判斷,才會和卡車相撞。因為這個相撞,兩個司機才會根據本能做出各自的反應。可是,我剛剛說過,那個時空已經因為一顆微塵發生了變化,於是,所有的合理的反應只能導向不合理的結局:摩托車司機掉進了下水道井裡,而貨車司機發生翻車,把整車黃泥巴把那個男人埋在井下。然後,在我到達現場的一霎那,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同樣的頻率又發射在我的身體。&rdo;&ldo;我平時用來運轉情緒的那座機器,如果比作一臺製作複雜的時鐘的話,那麼車禍中被活埋的男人,就象往這座時鐘的鏈條裡扔了一粒不大不小的石子,作用正好可以打裂其中一個零件。但是,整個機械過程卻因此而發生了故障,好像機器運轉得越來越快,越來越緊張,伴隨著呼呼的風聲,這座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