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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昱宇不動聲色地皺了眉,他讓老陳過去敲了敲門,一個護士探頭看見他們,揚聲說:&ldo;幹嘛的?&rdo;&ldo;哦,探病。&rdo;老陳忙笑著說,&ldo;這位是家屬。&rdo;護士打量了穆昱宇兩眼,口氣好轉說:&ldo;別呆太久,病人剛吃過藥,要休息了。&rdo;&ldo;那當然,我們就看一眼,不耽誤事。&rdo;穆昱宇不理會他們,推門進去,這間病房跟穆珏住的那間格局一樣,只是穆珏那他安排了護工定時過來,且晚上必須要有保姆守夜。穆珏又喜歡熱鬧,經常有病友過來串門,那個小白痴也時不時去陪她玩,因此桌上堆滿了各種招待人的東西。可這一間若不是裡頭有人躺著,完全整潔安靜到過分。葉老爺子半躺著,精神還算好,帶著老花鏡看著一本什麼東西,見有人進來,抬起頭微眯雙目,待看清來人,目光驟然凌厲,放下書一言不發。&ldo;我記得以前見你一定要經過別人的通報,&rdo;穆昱宇輕聲說,&ldo;有時候是你的秘書,有時候是你的女人。&rdo;&ldo;我記得以前見你,都能聽你懂規矩地喊一聲葉先生。&rdo;葉老爺子盯著他,淡淡地說。&ldo;現在也很多人喊我穆先生。&rdo;穆昱宇說。&ldo;你看起來已經習慣了,&rdo;葉老爺子嘲諷地說,&ldo;怎麼樣,被人稱呼先生感覺不錯吧。&rdo;&ldo;還成,&rdo;穆昱宇點點頭,&ldo;總比叫別人先生強。&rdo;&ldo;所以你來這嘲笑一個生病的老人?&rdo;葉老爺子冷笑問,&ldo;你這會不該開慶功宴麼?怎麼,跟屬下的人慶祝還不夠,還要來這把敵人徹底踩到腳下才過癮?&rdo;&ldo;不是,&rdo;穆昱宇笑了笑,說,&ldo;我只是覺得那種酒會沒意思,而且令郎看起來也沒令人有多少交流的慾望,我忽然想起您,於是就過來了。&rdo;&ldo;過來看我死了沒有?&rdo;&ldo;過來告訴您一聲,葉氏從此不存在了,我覺得發生了這種事,無論如何,都該跟掌管那個公司四十年的人說一聲。&rdo;葉老爺子盯著穆昱宇的臉,過了半響,才悶悶地說了一句:&ldo;四十二年。&rdo;&ldo;嗯?&rdo;&ldo;我管了四十二年。&rdo;葉老爺子用缺乏起伏的聲音說,&ldo;從我父親手裡接過來時,它還只是一間小作坊。八十年代初,我還倒賣過鋼材,跟南美人做過貿易,騙過俄羅斯人,我經歷過這個國家經濟改革之後所有驚心動魄,亂來亂撞的時候。我本想給兒孫掙分產業,怎奈娶了三個老婆都生不出個好兒子,後繼無人,沒啥好說。&rdo;他抬頭瞥了穆昱宇一眼,說,&ldo;不管你信不信,我招你做女婿,是想過把葉氏交給你打理。&rdo;穆昱宇淡淡一笑,說:&ldo;謝謝。&rdo;&ldo;可現在想起來一件件都是因果,只是苦了我女兒。&rdo;葉老爺子嘆了口氣,抬頭看他,&ldo;穆昱宇,你是個男人,做男人不要為難女人,尤其是自己的女人,你明白嗎?&rdo;穆昱宇勾起嘴角,說:&ldo;今晚我才發現,原來葉芷瀾還挺招人疼,她的父親,她的大哥,都沒忘了她。&rdo;葉老爺子搖搖頭,嘆息說:&ldo;我向來看重兒子,對女兒從小沒怎麼在意,可現在回想起來,所有的人中,我最對不住她。當初她明明樂器學得不錯,可我還是讓她輟學結婚,我連問都沒問過她一句。&rdo;&ldo;後悔嗎?&rdo;葉老爺子沒回答,卻反問他:&ldo;你呢,後悔嗎?&rdo;穆昱宇沉默了。&ldo;回去吧。&rdo;葉老爺子揮揮手,重新戴上眼鏡看書,&ldo;別跟芷瀾說你來看我。&rdo;穆昱宇看了他半響,衝他點點頭,轉身離開。他這個時候突然有些明白了這個老頭,他一定也覺得累了,累到一個極致的程度,原來看得比命還重的那些東西,莫名其妙的就如失去地心引力一樣,全都飄了起來。哪怕是目睹它們一一飄遠,他也喪失了重新追求的慾望。&ldo;先生,去看夫人麼?&rdo;老陳在他身後問。穆昱宇點點頭,轉了方向,朝養母所在的住院樓走過去。還沒進病房,卻聽見那裡飄出一陣歌聲,唱歌的是個少年,聲音清澈透明,夜晚聽起來格外動人,猶如夜鶯啼叫,美不可言。他在唱一首家喻戶曉的流行歌曲,準確的說是跨越流行音樂的古典樂曲,穆昱宇知道這首歌,名為《titosaygoodbye》,九十年代由盲人歌手波切利演唱後一炮而紅,迄今已成為經典的唱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