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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信,便連他自己也不會信,這齷齪的世界和橫流的慾望,早已把他們變成了一對骯髒的狗男女。&ldo;一生一世,我們的日子,還有很長。&rdo;他聽到趙青娥說話,感覺到她的心堅硬如鐵,這一生一世,便好像一把銳利薄長的刀,她要握著它,收割她想要的一切。相思如豆,寸寸成灰。在這味雜香裡,趙尹覺得諷刺,眼窩滲著鮮血,從心肺裡透出一股寒涼,長而淒厲地冷笑起來。半個月過後,趙青娥依照約定,給蘇沫送來了酬金‐‐那對雌雄黃金劍。蘇沫躺在藤椅上面,淡定地將兩把劍拔出來,要阿阮把那純金鑲玉的劍鞘處理掉,出去換成現銀。&ldo;趙尹這種貨色,而且眼睛還瞎了,一雙死魚眼。她居然還真的和他成婚,還付你酬金,好稀奇。&rdo;阿阮把劍鞘拿在手心,撇嘴表示不解。&ldo;我給了她一個知根知底,而且可以控制的幫手。&rdo;蘇沫輕輕搖著蒲扇,&ldo;你不明白,趙姑娘想要的,其實從來不是她的三哥。&rdo;阿阮有些明白,又好像不明白,歪著頭,還想說些什麼,門外木牌卻突然篤篤被敲了兩聲。有個人穿著黑衣,大晴的天打著一把大黑傘站在門口,眉眼沒法看清,只露出兩片緋色的唇,輕聲慢語地說:&ldo;老闆,我要買香。&rdo;蘇沫的神色這時居然少見地微變了變。&ldo;白如雪。他就是我的仇家,之前我沒打過的那個。&rdo;未幾,蘇沫朝向阿阮,淡淡地道。琉璃瓦文/吳沉水一、易主公侯府大堂倒塌的時候,莫林只來得及趁亂摸了一塊琉璃瓦殘片。那琉璃瓦有竹青的底子,襯著油綠剪邊,陽光下一照,便好似春日下碧綠深潭邊攢了些過冬的水草,又宛若婦人頭頂的珠翠旁添了孔雀花鈿。想當年,偌大的京城找不出第二個王公貴族家的房頂上蓋有這樣的瓦片。不單顏色亮,還因胚底比別的瓦來得輕透,弧度也較別的彎,一大片鋪上屋頂,望過去鱗次櫛比,宛若碧濤疊浪。據言,老公侯有日喝醉了酒,瞧著那一片綠汪汪的屋頂與杯中物無異,大笑之下,賜名&ldo;蘭醑&rdo;。這名字美則美矣,然鮮有人用,京中匠人們仍願喚它的諢名&ldo;郡主蘭&rdo;,因這種瓦片造出來就是為了賀老公侯弄瓦之喜。斗轉星移間,多少年過去了,朝堂政局朝夕更迭,昔日王孫,今朝流民,一道聖旨下來,曾位極人臣的老公侯被除爵下獄,府內財物盡數抄沒歸公。公侯一脈的門生故吏樹倒猢猻散,那亭臺樓閣、畫舫舟船俱做了野狐窩烏鴉巢。莫林原以為物是人非,這琉璃瓦好歹能比人捱得住歲月。哪知道此間新主人乃一介武夫,平生最看不得公侯人家這等溢於言表的富麗堂皇,一聲令下,整座大堂都被推倒剷平。覆巢之下無完卵,更何況區區幾片瓦哉?琉璃瓦,琉璃瓦,可不就是合了&ldo;流離&rdo;二字?與流離相伴的,通常還有顛沛,還有骨肉分離,還有種種不足為外人道的苦楚。這樣的東西,好看歸好看,只是若無點兒皇家氣派做底子,真是誰家用了誰家晦氣。莫林撿琉璃瓦那日原本豔陽高照,臨到嬰兒臂粗的繩索繞著堂上樑柱要拉倒時,忽自西北方刮來一陣大風,登時雲厚蔽天,幾不可見日。眾人紛紛變了臉色,有膽小的匠人連聲高喊:&ldo;老侯爺顯靈了……&rdo;眾人皆驚慌失措,唯獨莫林迎風而立,嗤之以鼻。她心中暗道:這宅子中的怨氣果然日久年深,只是再怨又如何?真個有本事就該化作厲鬼,血刃仇家方大快人心。化作一陣風又有何用?那新主子若真有幾分魄力,該倒塌的,還是會倒塌。她尚未尋思完,果真聽見一聲洪鐘般的喝令:&ldo;何人膽敢在此散佈謠言,擾亂軍心?&rdo;這一聲喝中氣太足,震得眾人耳朵嗡嗡作響,莫林循著那聲望去,只見一排親兵侍衛簇擁著一個男子快步趕來。大冷天的,這男子卻只著單衣,且不過是件粗布單衣,他身量高大,莫林只瞧見一個背影,卻有些疑惑,心道:&ldo;這人怕不是公侯府新主人的管事?&rdo;那男子隨之斥道:&ldo;青天白日哪來的鬼?還不快快動手,若再胡言亂語,延誤工期,休怪爺的刀劍無情!&rdo;敢在將軍府裡稱爺的,恐怕除了將軍本人,再無其他。莫林瞧了一會兒卻暗自嗤笑,心忖這點兒小事都要親力親為,這將軍到底是貧寒出身,不懂高門宅院自有高門宅院的規矩,這立威便是立了,也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