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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傻孩子,別哭啊……&rdo;張家涵拼命想對我笑,可是他沒有力氣了,他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他只能看著我,目光柔和,充滿我不懂的感情,我辨別不清楚的,份量沉重的感情。&ldo;你會沒事,&rdo;我狠狠地厲聲說,扭頭對那個司機大喊:&ldo;開快點,再快點!&rdo;&ldo;別生氣……&rdo;他弱聲說,&ldo;要,做個,乖孩子……&rdo;他一句話沒說完,就閉上眼。我深吸一口氣,猛然給了自己一個耳光,迅速脫下自己的襯衫用力堵在他的傷口上,然後將他放平,拼命按壓他的心臟。我的眼睛中還是有液體滲出,視線一片模糊,我用力擦掉礙事的液體,繼續按壓。他不會有事,我還沒把那張叫支票的小紙片給他呢,他怎麼可以有事?我的張家涵,我發誓,如果你醒來,我就叫你張哥,從今往後,我都叫你張哥。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猛然停下,我抬起頭,外面是一所醫院。我厲聲對那個司機說:&ldo;下去求救,快!&rdo;那個男人開了車門跌跌撞撞下去,不一會,一堆穿著白衣服的人推著擔架車跑過來開啟車門。我看著他們把張家涵搬上去,我想跟著,一邁出車門,卻發現腳下一軟。一陣強烈的眩暈如約而至,天地彷彿都倒轉了個,在聽見自己摔倒在地的聲音的同時,我抬頭看見了藍天,還有白花花的太陽光。原來是個好天氣。我又重新回到我的夢裡。大草坪,綠色一直蔓延到腳踝,我知道那些草踩上去很涼,又癢,很有趣,草叢中沒準還有各種各樣的昆蟲,從我的視線往遠處眺望,約一百米處有一棵大樹,樹冠像完美的圓形大傘,樹上大概有一個小木屋,我根本看不見那邊,可我就是知道,那裡有個小木屋,還有彩色的小木梯可以爬上去。這裡熟悉得令我心裡發慌。我站在那,莫名其妙就想把鞋脫掉,撒開腳丫奔跑,我想跑到樹屋下面,我很喜歡那,想到那個地方,突然有種由衷的欣喜。&ldo;寶寶,不可以光腳哦。&rdo;我猛然回頭,是誰在說話?是誰在我不知道的深層意識中一再說話?我到處尋找她,我知道那是一個女人,我遺忘了的女人,但我不知道她為何被遺忘,又為何總是一再出現?突然之間,我屏住呼吸,看到她了。就在我身前不遠處,陽光照著她,金黃色柔和的光線,她整個人就籠罩在這樣的柔和光線中。在我的夢境中,她從未如此清晰地出現過,作為一個整體出現過,我甚至可以看清她穿的衣服。她穿著一件絲綢的晨衣,紫紅色,袖口和下襬有精美的鏤空蕾絲,她斜靠在白色的椅子上,手裡端著咖啡杯,另一隻手展開一份報紙。她的視線間或從報紙中瞥過來,帶著一絲好笑和警告說:&ldo;別以為我看不到哦,媽媽可是什麼都看得見。&rdo;我愣住了,徹底而完全地愣住,我貪婪地看著她,在那樣光暈中我無法判斷她的五官,但我迫切想看清楚,於是我朝前走了一步,但她的臉突然融化,就在我的眼前,莫名其妙地開始變成透明,像有人用稀釋的液體一再衝刷一樣。我很焦急,拼命想跑過去,但我發現我做不到,我的四周再也不是草地,而是那間囚禁了我將近十年的地下室,就在我跟她之間,一道厚重的鐵門狠狠閉合,哐當之間,我看見她站起來,放下報紙,姿態優雅地背對著我離開。不,媽媽,我在這,不要拋下我,我就在這,不要離開我。我大聲喊,捶打那扇門,可是沒用,她已經走遠了,她聽不見我,她沒有尋找我,她拋下了我。一陣強烈的心悸突然襲來,我猛然睜開眼,大口大口喘氣。一個少女坐在我床頭,她漂亮的眼睛充滿憐憫地看著我,見到我醒來登時充滿欣喜,說:&ldo;小原弟弟,你醒了?太好……&rdo;她的臉突然跟夢裡看不清臉的女人重合了,我一把攥緊她的手,我喊:&ldo;媽媽,不要離我……&rdo;我意識到我想說的竟然是,媽媽,不要離我而去。話一出口,我立即緊緊閉嘴。我認識到我在什麼地方,我在我出世之前的時空裡,這個時候,根本沒有原冰的存在,這個時候,這個少女,即便是原冰的母親,她也未曾懷孕,她甚至還未選定一個男性與之交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