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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屋裡響起一聲不愉快的乾咳聲,張家涵還哆哆嗦嗦放開我,我轉頭看過去,只見洪爺穿著一身中國傳統的黑褂子,負手站著,眼睛盯著張家涵,似乎想過來,卻又莫名其妙要忍住。名為洪爺的男子站在門框處,用近乎發狠的眼神盯著張家涵,渾身散發著大型攻擊淚動物的訊息,似乎下一刻就會猛撲上來;但與此矛盾的是,他又偏偏選擇一動不動,竭力用深呼吸來壓抑著內心的慾望。這種焦灼的鬥爭不只一次出現在他身上,比起上次,這種鬥爭無論從強度還是劇烈程度而言都前所未見。我不是很明白其誘因何在,直到我注意到,他的視線一直膠著在張家涵額頭上乾涸的血跡上。因為見到血所以焦慮?這可不是恐血癥,而是他由張家涵特定的鮮血而引發內在的怒氣、掙扎和痛苦。我饒有興致地決定做個試驗,於是我將手輕輕碰了下張家涵的額頭,當然不是真的碰,因為我厭惡骯髒的血液,我只是做做樣子,就在我的指尖差不多觸碰到張家涵肌膚的瞬間,那個洪爺終於按捺不住,低喝一聲:&ldo;住手!&rdo;張家涵身子一顫,像是才發現洪爺的存在一樣轉過頭去,吶吶地說:&ldo;洪,洪爺。&rdo;洪爺冷哼一聲,又掩飾一般輕咳一下,說:&ldo;你,你額頭有傷,別讓這小子碰,會細菌感染。&rdo;我挑眉,這麼明顯的謊話就算沒具備我的才能也會聽出來吧?張家涵卻像意識過來似的,輕聲說:&ldo;謝謝洪爺關心,還有,多虧了您今天及時趕到……&rdo;洪爺銳利的目光掃了幾下地上的屍首,再停駐到張家涵臉上,莫名其妙地,他的眼光變得柔和。他輕輕籲出一口氣,放緩了口吻說:&ldo;這裡髒了,我們出去。&rdo;他說完對身邊的律哥耳語了幾句,然後轉身就走,張家涵顯然習慣於服從他的命令,儘管戰戰兢兢,卻仍然拉著我的手跟在他身後。我們來到一片狼藉的客廳,洪爺四處看了看,但沒找到可以坐的地方,他抬頭看向另一個房間,說:&ldo;我們去那。&rdo;張家涵不敢說個不字,跟著他進去。那是他的臥室,傢俬全部很陳舊,床上鋪著劣質的藍色印白花床單,他似乎喜歡這個圖案,因為我發現窗簾也是這個花色,連靠背椅子上搭著的舊墊子,外面套的也是同樣花色的墊子套。可是莫名其妙的,這間房就是充滿了張家涵的味道,是真實的氣味,還有環繞他身上的,令我舒服的感覺。我盯著他的床,立即打了呵欠。&ldo;累了?&rdo;張家涵柔聲問我。&ldo;嗯。&rdo;我點頭,確實很累,我感覺我的身體已經到了承受負荷的邊緣。而且儘管我不以為然,但適才血腥的場面還是令我再一次胃裡翻騰,肢體橫飛,關節被從結合處切開,骨頭從血肉中白森森地冒出來,這一切都不是我喜歡的,我再剝離自己的情緒,我也無法剝離感官。&ldo;睡吧,好不好?來,就在這睡,&rdo;他拉開自己床上的被子,飛快鋪好,拍了拍枕頭對我說,&ldo;上來吧,天大的事都等睡好了再說。&rdo;我沒有異議,脫下自己弄髒的外衣,正要解開皮帶,張家涵突然按住我的手,結結巴巴說:&ldo;等,等一下。&rdo;我抬頭看他,他蒼白的臉色有些發紅,轉頭對洪爺說:&ldo;洪爺,您是不是,迴避下?&rdo;洪爺冷笑一聲,也不說話,微微轉過頭。我不明白為什麼不能當著他的面把長褲脫下來,但在鑽進被窩的瞬間,我想起以前看過的書中敘述的古代東方女性,她們要拿面紗遮住自己,任何瞥見她面容的男子都會被視為一種侵犯。問題是,我並不是女人,這裡也不是古代東方。我的結論是,張家涵有很多古怪的規矩,這大概是他規矩中的其中一條。我的頭沾上枕頭就閉上眼,然後我聽見洪爺對張家涵說:&ldo;我叫了醫生過來。哦,就是傑森,你還記得嗎?&rdo;張家涵的聲音有些苦澀,我可以想象他此刻一定習慣性地浮現討好別人的微笑,但那個笑一點也不好看:&ldo;我,我要不記得,也挺難的。&rdo;洪爺沉默了,過了一會才說:&ldo;今天的事,是我知道得晚了。&rdo;&ldo;可您還是救了我們。&rdo;張家涵在我身邊坐下,伸手輕柔摸了摸我的額頭,低聲說:&ldo;我就算了,這孩子的人生可才開始,所以無論如何,我真的該謝謝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