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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榮的眼睛往門廳處瞧去，已經看到兩個兒子宋嘉讓、宋嘉諾，還有兒媳婦戚氏帶著個半大不小的小丫頭。小丫頭眉宇間還有些小時候的影子，是他的孫女福姐兒。福姐身邊站著兩個小蘿蔔頭，眉眼更似戚氏，臉龐如宋嘉讓少時。宋榮被杜月娘暗地裡捏了一下才回過神，兒子、媳婦、孫子、孫女的一堆已經嘩啦聽地脆在了地上，給他請安。宋榮嘆口氣：&ldo;起來吧。&rdo;宋榮肚子裡有千言萬語要問，卻又似乎不知問什麼方好。宋榮向來灑脫從容之人，一時竟語塞難言。一手按在桌間，宋榮良久方道：&ldo;吃過飯沒？&rdo;宋嘉讓恭恭敬敬地道：&ldo;兒子歸心似箭，天一亮就跟嘉諾帶著他們往家走，還沒吃呢。&rdo;宋榮不禁感嘆，世易時移，連宋嘉讓都學得滑頭了。宋榮也回了神，對杜月娘道：&ldo;你先帶著媳婦他們用早飯，給小孩子做些易消化的東西。&rdo;看兩兄弟一眼：&ldo;你們跟我來。&rdo;有正事，宋榮向來是在書房說話。宋榮坐在湘妃榻上，打量兩個兒子一眼，衣裳料子平平，檔次跟家裡管家穿的差不離。宋榮問：&ldo;怎麼回來了？&rdo;這話說的，好像根本不高興他們回來似的。父子多年，宋嘉讓出去幾年不是沒長進，他一聽自己老爹這口氣，就知老爹不大痛快了。宋嘉讓就有些頭皮發麻，宋榮向來是嚴父，不要說宋嘉讓少時，就是乖巧聰明如宋嘉諾省時也常受教訓。宋嘉讓道：&ldo;爹，兒子們在外頭記掛著您呢。&rdo;宋榮唇角一翹，呷一口極品碧螺春，笑悠悠地道：&ldo;我還得多謝你們記掛我，你們要不記掛我，估計我死了你們也不一定回來哭一鼻子哪。&rdo;宋嘉讓被宋榮噎得臉上似火燒，辯白道：&ldo;爹，兒子們豈是這樣的人？&rdo;宋嘉諾倒是很乾脆，道：&ldo;父親，兒子們知錯了。&rdo;說完就跪下了。宋嘉讓一看，只得跟著跪下。宋榮道：&ldo;哦？這話說的，你們出去，也是我允准的，何錯之有啊？&rdo;宋嘉諾道：&ldo;兒子一去六年杳無音訊，令父親操心，兒子不孝。兒子未能服侍父親身邊，兒子不孝。兒子懦弱，愧對父親多年教導，兒子不孝。&rdo;宋嘉諾不說還好，這一說絕對是火上澆油。宋榮更是惱怒，劈手便砸了手中青花瓷盅，怒問：&ldo;當初我不讓你們出去嗎？一個個的又不是死在外面，寫封信回來能累著你們嗎？&rdo;茶盅碎了一地，宋嘉讓嚇了一跳，他並不似宋嘉諾會說話，想了想，道：&ldo;爹，兒子們這不是回來了嗎？&rdo;宋榮冷笑道：&ldo;你們回來，是不是還要我感激涕零啊？&rdo;&ldo;我哪裡敢這麼想，&rdo;宋嘉讓偷偷抬頭，正對上宋榮眼眶微紅的眼睛，宋嘉讓一時竟呆了。自小，他是見慣了父親的強橫，在宋嘉讓心裡，父親絕對是高不可攀的高山一般，他是頭一遭看到父親眼眶微紅，竟似要落淚一般。宋榮還沒落淚呢，宋嘉讓心下一酸，先掉下淚來。當時離家無趣，若無妻女相伴，他可能早不知去處。一路也並非一帆風順，想到離家辛苦，一別六年。再回來時，父親鬢間白髮新添，宋嘉讓不知怎的，心下痠痛難耐，不禁大哭起來。宋榮被宋嘉讓號得哭笑不得，想著，老子還沒怎麼著你呢，你還號個沒完了。宋榮不禁想起宋嘉讓少時淘氣的事，氣笑了：&ldo;宋嘉讓，你以為號一通就能不捱揍了嗎？&rdo;宋嘉讓本就是個灑脫磊落、哭笑隨心的脾氣，他咧嘴號哭了一通，心裡才算舒服了些，擦了一把淚道：&ldo;兒子都這個年紀了，再捱揍，也怪沒面子的。&rdo;宋榮不過是隨口一說，兒子們千里迢迢回來，不能話沒說兩句就先一人給一頓打。宋嘉讓道：&ldo;剛離開家時，我就想著隨處走走，後來在蜀中青城遇到個大夫，也算兒子運道好，給那大夫三治兩治的，就把身子醫好了。兒子就帶著福姐兒和她娘在蜀中住了些日子，才去的邊城，也是在邊城遇到了阿諾。&rdo;宋榮皺眉：&ldo;什麼大夫，這般厲害？&rdo;當時宋嘉讓被方二下藥，宋榮連太醫都請來了，皆無效用。宋嘉讓道：&ldo;也是偶然碰到的，是個書生，叫夏文，年紀跟我差不多，大概很會念書，也略通醫術。&rdo;宋榮無端來火：&ldo;長腦袋有什麼用？當初給你請了多少大夫，都不成。就這麼個書生，就比太醫還要厲害？&rdo;什麼世處高人之說，宋榮從來不信的。即使事隔多年，宋嘉讓說起此事也有些彆扭，道：&ldo;夏文說……那個，方諒給兒子下的不是什麼厲害藥，其實不必太醫，過個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