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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可以被分割的是這幅畫的精魂。這隻傻乎乎的鳥兒,它不僅僅將一根根豔麗的羽毛從身上拔下來,而且是在活生生地切割自己的精魄!這樣的疼痛超越切膚之痛,深入比骨髓更深的深處,尋常人恐怕根本承受不住這疼痛的十萬分之一。&ldo;住手罷。&rdo;張子堯道,&ldo;又何苦做到這樣的地步,你是不是不知,再這樣下去,你恐怕不僅要因為過於虛弱而被重新束縛於畫中,甚至會因此精魄七零八落,最終魂飛魄散,變作一幅普通的畫,不會動不會叫……&rdo;&ldo;知道的。&rdo;&ldo;……&rdo;&ldo;團圓知道的。&rdo;小小的婢女神色淡然,將攙扶著自己的手推開,&ldo;可是蘇團圓的命就是子湖姑娘撿來的,我怎麼能夠為了保命,眼睜睜地看著姑娘落於人下,受盡屈辱?&rdo;&ldo;……&rdo;張子堯啞口無言。&ldo;先生,您和當初我遇見的那畫師不一樣,&rdo;蘇團圓轉過頭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胸口,&ldo;您這裡頭也有東西在跳動呢,所以,團圓說的話,您未必不能明白,哪怕今日不明白,日後,總有一天大約也會懂得的。&rdo;&ldo;我不懂。&rdo;&ldo;世界上有些東西比性命更加重要。&rdo;蘇團圓說,&ldo;您放心,今日為最後一次採翠羽,那頂冠飾便可大功告成了。&rdo;張子堯看著面前那憔悴得脫了型的小丫頭雙唇一張一合,卻聽不進她在說什麼。只能看見她下唇上那一點絳紅紅得刺目,讓人倍感不安。……三日後的當今聖上誕辰,哪怕在之後很多年都被人津津樂道。傳聞瑞王推薦的歌姬成了一個傳奇,縱使是那些見過了世界上許許多多奇珍異寶的達官貴族們回想起來,還是忍不住要嘆息,她那一襲彷彿將月光打碎傾灑於裙襬的霓裳;那一首繞樑三日餘音不絕的妙嗓;傾城的容顏,淡泊的雙眸,以及……那一頂絕世靈動的翠羽之冠。超凡於世間所有能工巧匠之上的華美精緻,每一處細節堪稱完美,晚風吹來,翠羽栩栩如生,彷彿依舊在鳥雀腹部,泛起深淺有序的翠色羽浪。當子湖唱響祝福壽辰之曲,天空更有百鳥歸巢般的盛況,成群的鳥兒啼叫,美妙的歌聲從天邊飛來,或落於樹梢,或盤旋於夜色之下,又或圍繞在戲臺歌姬周身落在她的肩頭上。祥瑞喜慶,瑞兆大顯。當宴,龍顏大悅,賞黃金萬兩,錦緞百匹,奇珍異寶無數,親封歌姬子湖,歌絕動人傾天下,為世間後來子湖消失了。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裡,有人說她拿著皇帝賞的金銀財寶過好日子去了;有人說她就留在皇宮裡成了貴妃娘娘了;還有的人說,她是遭同行記恨,香消玉殞了……一時間眾說紛紜。然而子湖只不過是一名小小的歌姬,很快的,大家的注意力又被其他人吸引了去。幾個月後,又是一年的冬季來臨,這一日,大清早的,人們便嗅到了空氣中不同尋常的水汽,果真不一會兒,天上便降下了今年的第一場初雪。&ldo;瑞雪兆豐年,本王琢磨著倒是個好兆頭,果不其然,看我把誰給盼來了?&rdo;桌案後,樓痕笑眯眯地看著不遠處的黑髮少年,只覺得他這半個小尖下巴都隱藏在領子裡的模樣異常可愛。張子堯是個遲鈍的,感受不到對方這種奇怪的點,只是垂下眼,恭敬道:&ldo;讓王爺等候多時了,王爺且看,眼下這幅畫,可否彌補之前愚兄所犯之罪過?&rdo;樓痕&ldo;唔&rdo;了一聲,調侃了句&ldo;你畫的都好&rdo;,又笑吟吟地瞥了張子堯一眼,顯得有些期待地抓起了張子堯方才呈上的畫卷,輕輕抖開,於是眼中不正經的笑很快被詫異所替代。&ldo;這是……&rdo;畫卷之中無它。唯一棵梅樹,一鳥,一人。渾身翠色背羽的鳥兒站在樹梢低著頭,小巧的腦袋專心致志地看著樹下的人,而樹下佳人身披深藍滾銀披肩,背對著畫外之人,只能隱約見其高挺的鼻尖與長長的睫毛,此時,她似在與枝頭的那隻翠鳥對視。其頭上那華麗翠冠,卻是深秋時節參與過當今聖上誕辰宴任何人都不會忘記的。人們多嘆息子湖失蹤得莫名其妙,連帶著那頂他們所見過最美的翠羽冠飾也不見蹤影,讓人遺憾,沒想到時隔多日,這東西居然在畫卷上被活靈活現地重現了。更妙的是,此時此刻畫卷之中也正淅淅瀝瀝地下著雪,當積雪在樹梢上越積越厚,那小小的翠鳥從樹上躍下落在樹下人的肩頭,抖落身上的白雪。畫無聲,一人一鳥,卻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