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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旁人信不信,總之,舉著靖難大旗的朱棣和追隨在旗下的造反者們都是堅信不疑。論臉皮厚度,五個建文帝捏起來也比不過一個永樂帝。搞封建迷信和做戲造勢的手段,學院派的朱允炆,更是拍馬也比不過社會經驗豐富的不良中年朱棣。德州開了個好頭,在臨清等地,燕王的仁愛之名穩壓建文帝一頭。地方官員攜印跑路的越來越少,藉機跳槽的越來越多。燕王和建文帝是叔侄,說白了,都是給老朱家打工,用不著太過掙扎。況且,民間盛傳燕王慈愛,甭管真慈愛還是假慈愛,此時跳槽,總比狼狽逃跑再被燕王手下軍隊抓住要好。山東境內,燕軍兵鋒所指,無人可擋。凡鐵蹄所過之處,官員聞風而降。不降的,要麼拖家帶口的跑路,要麼坐在衙門裡等著光榮那一刻的到來。 朝廷大軍已到山東,沒有同燕王正面對抗,只試探性的出兵奇襲,不出意外都被打退。派出去的將兵基本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盛庸並非真正的膽小怕事,不敢同燕王正面作戰。如果他真是這樣的人,就不會與鐵鉉共同防守濟南,力拒燕軍數月。示敵以弱,是有另外的打算。在燕軍繼續向濟寧進攻時,盛庸終於召集麾下將領,道出了真實的意圖。&ldo;月前,我軍軍餉盡於德州滄州,士卒困甚,將領疲敝,燕逆氣勢大盛,非戰之機。如今,燕逆連戰連捷,月下數地,必生驕狂,我等不若以逸待勞,設伏於其必經之處,備火器弓弩,誘其入陣,不能斬殺亦可生擒,此全勝之計。&rdo;話落,帳下的參軍都督等沒有馬上附和,反而面現憂色。主帥的意思很清楚,他要出城設伏,同燕軍在野戰中決出勝負。這不是拿生命開玩笑嗎?燕軍實力強悍,據城堅守的勝負都在五五之數,還要野戰?耿炳文的三十萬大軍在野戰中敗給朱棣,退守真定才保住幾萬人。李景隆手中的軍隊,前後加起來超過百萬,同樣成了燕王面前的一盤菜。盛庸麾下將兵不到三十萬,一半都是從河北德州等地退下的敗軍。將領之中,除了平安沒幾個能拿得出手,衝上去就是給人砍。況且平安也為皇帝的主帥任命耿耿於懷,未必會盡全力。這種情況之下出城和朱棣野戰?刷忠義刷勇敢,也不能這麼玩吧?眾人的神情全都落在盛庸眼中,議論之聲也傳進了他的耳朵。盛庸沒有出言喝斥,只道:&ldo;據城堅守,我等又有幾分勝算?&rdo;帳內頓時一靜。&ldo;出城野戰,勝負難料。然困守城中,助長燕逆之勢,再失數地,我等必敗無疑!&rdo;&ldo;總戎,此言未免……&rdo;宋參軍剛要開口,卻被盛庸凌厲的目光逼了回去。&ldo;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畏首畏尾,不過貪生怕死,徒令人恥笑!燕逆勢大,我等搏命一戰,即便身死也將名存史冊,死而無憾!&rdo;軍令壓下了爭議之聲,眾將低下頭,再無人反對。為激勵士氣,盛庸下令設宰牛宴犒賞將士,並在宴後著全副鎧甲,登點將臺,誓師勵眾。盛庸拔出長刀,高聲說道:&ldo;與燕逆決死,背城而戰,有進無退,有生無死!&rdo;偌大的校場中,只有一個人的聲音迴盪。一遍又一遍。&ldo;決一死戰,有進無退,有生無死!&rdo;慢慢的,附和聲漸起。經歷過太多次的失敗,南軍近乎忘記了熱血沸騰的感覺,喪失了拼死一搏的勇氣。隨著主帥鏗鏘的聲音,戰士的榮耀,將帥的鬥志,一點一點被燃燒起來。同樣是大明的軍隊,燕軍悍勇不假,卻不是個個三頭六臂,同樣兩條胳膊兩條,肩膀上頂著一個腦袋,不過是戰場拼殺,死了,能拉上一個也是夠本!鬥志溢滿胸腔,即便是死,也要奮力一戰!校場之上,將士的吼聲震天。盛庸高舉長刀,一直沒有落下。哪怕成為了南軍統帥,在久經沙場的燕王看來,盛庸仍是個無名小卒,壓根不被放在眼裡。盛庸的確不是名將,他甚至打不過平安和徐輝祖,但對朱棣,他有著旁人不具備的優勢。從真定到北平,從鄭村壩到白溝河,河北到山東,從德州到濟南,這個無名小卒一直在戰場的第一線,一次又一次被燕軍打敗,一次又一次領教到了燕王的厲害。後世有句話,失敗乃成功之母。從失敗中,盛庸不停的思考,不斷的取得進步,逐漸摸透了朱棣最擅長使用的戰術。被敵人瞭解,是一件相當可怕的事。正如朱棣瞭解李景隆,依靠對他的瞭解,接連挫敗朝廷大軍。平安了解朱棣,如果沒有李景隆這個草包上司,沒有折斷帥旗的那陣大風,白溝河之戰或許會換個結果。盛庸終於研究出了能戰勝燕軍騎兵的方法,而朱棣卻並不瞭解盛庸,相反,還很輕視他。種種原因疊加起來,註定自靖難以來未曾遭逢一敗的燕王,將遭受人生中最慘痛的一次滑鐵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