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晉陽(第1/3 頁)
受傷?
程皎皎一愣。
“你傷在何處?”
她說著便要轉身細瞧,誰料嚴炔用了幾分巧勁,竟令程皎皎被錮住無法動彈,寧州的風雪拍在她臉上,有些冰冷,但身上卻籠住了一厚厚的披風。
程皎皎從睏意中徹底清醒,卻又有些懵。
這人……是在作何?
她又重複問了一遍,身後人總算有了回應,“傷在肩膀。”
“讓我看看!”
這回,嚴炔沒有阻礙她,甚至乖順地讓程皎皎拉著他坐了下來,程皎皎先是將那扇門窗關住,擋住了外頭的風雪,隨後折返,讓嚴炔脫下外袍。
從方才開始,嚴炔的眼神便沒從她的身上挪開過,眸底深邃,不知曉在想什麼,黑夜裡,程皎皎的偏殿沒有點很多燭光,她小心又從床邊挪了一盞過來,壓低了聲音:“陛下受傷,為何不宣軍醫,這是泰寧宮,若讓太后知道……”
程皎皎不願去想那個後果,嚴炔盯著她,目光沒什麼忌諱:“不會有人知曉。”
程皎皎便啞口無言,開始檢視他肩膀的傷。
那的確是一處刀傷,但已受傷多日,並非新增,只是從前壓根就沒好生處理,今日崩開,又嚴重了幾分。
程皎皎奇怪問他,嚴炔也不隱瞞:“我征戰無數,早就記不清身上的傷口,方才和賀垣打鬥,許是傷口又崩裂了,我以為那廝傷了我。”
這理由合情合理,程皎皎看此處確實有簡單包紮傷口的東西,遂不再詢問,專心致志替他處理了起來。
也正是這一過程,讓程皎皎看清了這個男人背後的傷疤。
她當然清楚,外出征戰,縱使再勇猛無敵,可刀劍無眼,人也是肉身。只是她沒有想到,不過區區三年,這人身上竟添這麼多舊傷,這讓程皎皎忽然想起從前寧王臣子的一句話——
“懷州新王,十有八九是想建功立業想瘋了,殺紅了眼!若是讓這等殘暴君主一統北方,嗚呼哀哉!”
當時懷州的確勢頭十分迅猛,北擊柔然,不出三月便將越王斬落馬下,後又南下,和陳宋在黃河一帶作戰半年,陳王直接南逃,接著便開始集中兵馬一刻不停歇地朝寧州而來,杏城、平寧、杜城,全被懷州一一兼併,在北上西攻的時候,竟還不忘收覆身後蜀州之地,以免自己腹背受敵。
這般兇猛勢態和縝密心思,賀垣那個已經廢掉半個身子的人怎麼可能抵擋。
想到這,程皎皎道:“賀垣傷不了你。”
嚴炔眼眸微動。
“為何?”
程皎皎想也不想:“他沒你厲害。”
……
殿內安靜許久。
久到程皎皎已經將他的傷口處理完了:“陛下?”
嚴炔才動了動肩膀,“多謝。”
程皎皎莞爾:“不必客氣。”
她轉身去收藥箱,身後忽然又傳來嚴炔的聲音:“你為何不問賀垣如何了?”
程皎皎頭也沒回:“大機率死了,陛下不會放過他的。”
嚴炔上前,腳步聲在程皎皎身後停住:“回頭,看著朕。”
程皎皎轉身,十分訝異。
嚴炔與她四目相對,瞧了許久也沒看出心痛的情緒,他眼底閃過驚疑,像是看不懂眼前人。
程皎皎忽然覺得,今晚的嚴炔很奇怪。
“陛下?你今日是怎麼了?”
殺便殺了,賀垣不過是秋後的螞蚱,遲早也是一個死,只是為何這人半夜跑來找她,舉止言行都很奇怪。
嚴炔眼中此刻已經恢復了清明,他閉目緩了片刻,又道:“確實死了,朕這次會更加謹慎。”
程皎皎點頭:“是該如此,這樣一來,西北再無隱患,恭賀陛下。”
她語氣不僅沒有半分心痛,反而還帶著一些雀躍,嚴炔忽然想到白日她在大殿上叩謝時的場景,忽然明白她心情不錯的緣由——
寧州已平,她可以回家了。
沒由來的,嚴炔心中又生出幾分煩躁,他忽覺自己十分荒謬,語氣也重新冷了下來:“朕走了,你明日多歇片刻。”
程皎皎:“多謝陛下。”
語氣平靜地還是沒有一絲波瀾。
嚴炔轉身,大步離開,行至門口,忽然又頓住了腳步。
“今日你沒有先問他,朕很高興。”
說完,身影徹底隱入風雪之中,程皎皎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沒聽懂這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