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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期把手放在曾傑肩上:“曾傑,凌晨那麼年輕,會恢復過來的。”
曾傑沉默。
肉體或許無恙,心靈呢?
或者連肉體也不能了無痕跡,如果凌晨真的終生不能再站起來,曾傑如何面對那個孩子?
張子期沉默一會兒,又道:“不是你的錯,我想,凌晨恨的,不是你。”
曾傑還是沉默,不恨他是不可能的,凌晨不可能不恨他,只不過他在凌晨心中的份量不夠,還排不到第一號就是了。
二十四,清醒
凌晨在一片混沌中聽到一聲高亢的呼嚕聲。
然後是鐘錶的滴嗒聲,凌晨想:“怎麼回事?難道曾傑又跑到他床上來了?”
想睜開眼,可是忽然發現睜開眼睛居然是一件需要力氣的事,在努力地睜開眼睛的過程中,凌晨想起自己從二樓的窗子一躍而下。
在自由落體的過程中,什麼都來不及想,只有一件事,最清晰:恐懼!
這事上還有幾個活人經歷過那種與死亡撞個滿懷的恐懼?
而他,竟然又有知覺。
有了知覺的第一件事,是回想起那恐懼,凌晨屏住呼吸:那麼,我現在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旁邊又傳來一聲香甜的鼾聲。
凌晨厭惡地皺皺眉,然後笑了:“是活著,如果死了,不會再有這麼討厭的傢伙這麼討厭的聲音。”據說世上頂頂恩愛的一對夫妻一直分床而睡,只因為那男人打鼾。
可是今天,凌晨被這呼嚕聲喚回人世間,他忽然覺得人的聲音,哪怕是放屁打嗝也好,總要比自然的聲音好。
古人說什麼自然的蕭聲,那都是放屁,孤身一人聽窗外風吹竹葉沙沙沙,那叫美妙?那是淒涼。
凌晨很高興自己從昏迷中清醒過來聽到的第一個聲音是曾傑的呼嚕聲,而不是窗外夜雨,或是風吹樹枝嗒嗒嗒地敲窗子。
凌晨恨的人裡有曾傑一個,可是此時,他喜歡聽曾傑的呼嚕。
知道身邊的是曾傑,凌晨有一點放心,如果是他母親,他不會得到周全的照顧。
凌晨花了很大力氣,來轉動他的頭,然後,他看到曾傑。
和衣而臥的曾傑。那個熟悉的輪廓,那個熟悉的聲音,甚至那種熟悉的氣味,凌晨再一次確定自己還活著。
還活著,還可以嗅到花香,聽到音樂,吃肉喝酒玩女人(在未來的日子裡),生命中還有許多他不知道沒體驗過的東西,比如成功,比如權力,比如女人,比如有一個自己的孩子。甚至——同一個男人的肉體與感情生活,即使他不願經歷,可是被剝奪了經歷的可能性是另外一回事。
凌晨輕輕撥出一口氣,為了那個女人,為了對那個女人失望就一怒而跳下樓去,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凌晨重回想起那剜心之痛,是的,那一剎那兒,只希望疼痛停止,後果再所不計,只想離開這個世界,只希望再也見不到這世上骯髒醜惡的人類。
覺得,閉上眼睛或者會好,不再聽不再看不再感知,就再沒有痛。
即使現在,得知生命還在的喜悅後,想起生命背面的掙扎與痛楚,依舊令人黯然。活過來了,還是面對那些不得不面對的醜惡,還是要掙扎,如同雪天跌倒在地,無論多麼疲憊多麼飢寒交迫也不得不爬起來,走下去。
世人祈盼長樂未央,可惜,只有長痛是永不停止的。
如何面對曾傑,如何面對申女士?
凌晨對自己能想出一個如此幽默的稱呼深感欣慰,對了,他已經將那個女人給予的生命捨棄了一次,他不再欠那女人的了,那個女人的名字,從此可以叫做申女士了。
曾傑呢?
那個讓他裸身站在廚房裡洗碗的男人,那個曾一再試圖侮辱他的男人,那個想用錢把他買下來的男人。
凌晨微笑,如果有機會,我真想把你們全都捏死,就象捏死一隻螞蟻,就象一個小孩兒,捏死一隻螞蟻,輕輕碾一下,碾碎你的下半身,留著上半身,看著你輾轉慘叫掙扎,然後慢慢死去。
凌晨思潮起伏,可是肉體受不了這樣澎湃激盪,漸漸失去力量,無可奈何是墜入夢中。
首先是一道金光把凌晨照醒,然後是一把冷漠的聲音,讓凌晨打了個寒顫:“曾傑非要我過來,說是對你說說話希望你能快醒來,呵呵,屁話,還真有人信這種奇蹟啊?”
凌晨努力地挺直了身子扮殭屍,聽著申啟芳坐到房邊,可是明顯聽得那申女士是對著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