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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片刻間花瓣又凋零散盡,遁入虛空,連個屍首都不曾遺留,遺留的只是河央裡那夢幻般的驚鴻虛影,撈一場繁華如夢。
人生又何曾不似煙火呢?熱熱烈烈地聚,寂寂寥寥地散,末了,只在別人的嘆息裡,才憶起此長恨,遠去如歌。
虹望著不免有些觸景生情,「真的還能再回來北平麼?」
「恩,一定能再回來的。」
「上海聽說是個時髦的地方……跟煙火似的絢爛,總不似北平般叫人安心……」
「我們去鄉下,找個環境清幽的地兒,養傷,生活,不過問外頭的花花世界,好麼?」
重明總徵求他的同意似的,不強迫,如若他果真不想去上海,他也執意不去了。他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現在就似個細心聽話的小丈夫。
虹望著他的眸子,煙火像彩蝶一樣在他眸子裡飛舞,也鑽到了他的心裡去。他也要似個乖順的小媳婦,夫唱婦隨。
「我去……我喜歡去……有你在……哪兒不是北平呢。」
煙火那般動人,他們倒映在彼此眼中的容顏那般動容。
重明托起虹的臉,深情地,漫長地吻下去。
魂斷天橋
九死一生,嵐終於又回來天橋了。故地重遊,人更淒涼。
褪盡一身戎裝,洗淨一生鉛華,他原來仍只是天橋底下窮途末路的乞丐,回首十年榮華,不過是黃粱美夢,充飢的畫餅。
只要活著,終需夢醒,終需直面這鮮血淋漓的清醒的現世,終需被這時代躍進的齒輪碾成糟糠,肥厚了枯瘦的史鑑。
除了自己,沒人認為他還活著。
他站立不起,只能躺著,爬著,以他一輩子都不曾有過的卑怯的姿態。他被埋葬在風雪之下,似雪中一點紅梅,仍是冰姿玉態,無奈花已辭樹,最是人間難留。
他就在虹和重明的身後,見著他們遠去,卻打不了照面,唯有的孱弱的呼喊也被煙花聲掩蓋。
若就此別過,怕是來世幾百年也再難換一次回眸了。
他竭力抓住從身旁雀躍跑過的一個孩子的腳,他想請求他,想借他的腳去追逐虹。
可孩子害怕他,用鞭炮炸他。
他彷彿遭了雷劈,蜷縮起來。於是很多的孩子跑過來,都用鞭炮炸他。
他們把他當成乞丐,他蓬頭垢面,衣衫不整,滿身是血,在這普天同慶的喜慶裡,他一身的狼狽卻橫招禍端,遭人嫌惡。
很多的鞭炮在他破爛的身子上開了花,他看到自己的肢首碎成疏影無數,殘照在北平虛幻的蜃樓裡。
虹的背影仍在決絕地遠去,遠去,頭也不回。在北平的咫尺盡頭,他消失成塵埃一點,碧落黃泉,茫茫不見。
嵐徹底絕望了,將身子一攤,悽絕地笑。
孩子們圍著他開始做遊戲。
他們歡快地唱起歌謠:
死了一個乞丐,
一個很窩囊的乞丐,
他的心臟到處找不著,
沒辦法放進墳墓,
他的眼睛遠遠滾到黑夜裡,
他的長髮在雪地裡開滿了花……
他們玩起一出《冥判》的遊戲:
那麼下面開始審判吧——
我當閻王。
我當判官。
我當白臉無常。
我當黑臉無常。
我當牛頭。
我當馬面。
孩子們手拉手圍著他,繞著圈,他望去,那些童真的稚顏皆是一片猙獰惡煞,儼然似被鬼神附了身。還是,他原本就身處閻浮,人世遊園,不過是冤魂的一場執迷無悔的驚夢而已。
審判——開始——
閻王道,「殿下貧鬼姓甚名甚,年方几許?」
嵐道,「嵐,二十二」
閻王道,「何故而死?」
嵐道,「為情愛而死。」
閻王道,「為情而亡,慕色而死?」
嵐道,「正是。」
閻王道,「慕的什麼色?」
嵐未答。
判官道,「待俺查來,慕的是男色。」
閻王道,「誒呀呀,荒謬,堂堂男兒,豈有為男色而亡之理乎。」
判官道,「閻老爺不知,此鬼非男兒,而是閹鬼,兒時叫淨官切去了六根,委實可憐。」
閻王道,「更無閹鬼戀色而亡之理。」
判官道,「那非一般俗粉之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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