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2/4 頁)

是沒有人再次見過他。自前一天領去神崎實加的遺體之後，摩砂晴實隨著戀人的逝去，一併失了音訊，神崎戀希猶記得當時、聽說警視廳為了尋找代替的遺體化妝師人選，還傷了一陣子的腦筋。

八成沒人預料得到，在眾人因他無故失蹤而納悶的同時，他竟是每年都會準時前往神崎實加的墓前上香，未曾間斷過──用他獨特的方法記憶這個人、用他自己才懂的語言描繪悲傷。

「大家都很感謝你，摩砂先生，哥哥一定也是。」神崎戀希望向沉默不語的摩砂晴實，真摯地道：「我父母他們也很想見你、親自謝謝你。」她提出和自己的雙親見面之邀請。

「……」然而，仍是一陣靜默代替回答。

「摩砂先生？」神崎戀希試探。

「我沒打算去見遺族家屬。」終於開口，卻是拒絕。

聞言，她輕挑了挑眉，「所以……哥哥對你來說，只是一般的往生者嗎？」

「……每個人……都是特別的。」垂下眼簾。

「哥哥他──」輕吹拂過的風，湮滅了她柔煦的聲音，摩砂晴實只來得及看見她那有幾分神似神崎實加的臉龐──而事實上，他以為自己已經快不記得戀人的模樣了。

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如此悲傷。她想說的是這句話。

遺體化妝師撫慰了家屬的傷痛，那麼，他們自己的呢？

當遺體化妝師也身為遺族一員的話，他們的哀傷該由誰去撫平？

※

「你竟然都給他們我的電話！」夏川京介瀏覽著手機的電話簿，忍不住要翻白眼。

莫怪乎當他看到陌生的號碼、以為是「客戶」，直覺接起來後聽見對方稱呼自己為「摩砂先生」之際，會有數秒的停頓反應期了，一度讓打電話來的人以為是收訊不好。

「我沒手機。」而自回國後，不管做什麼事情、遇見什麼人，大家都要他留手機號碼──吃個飯、被說可以抽獎，即使他拒絕了，店員仍半強迫要他留連絡電話；隨便找間店清理頭髮，碰見曾經認識的人不談，也要他寫會員資料，說可以優惠……最後是神崎戀希表明就算他不想跟她的雙親見面，自己亦希望可以同他連絡，強烈要求他留下號碼。

他在日本的朋友不多……或許該這麼說吧，不管是到哪裡、只要頂著「遺體化妝師」這個職業光環，卻步的人比想認識他的人還多，因此他一向沒什麼朋友、交情好到會互留手機號碼之地步，所以當大家都向他討號碼的同時，閃過腦子裡的一連串數字，就是眼前這個人的電話。

摩砂晴實知道他不會輕易更改號碼，以致於不管三年前或三年後，隨時撥這個電話，絕對有人替你服務。

他不由分說地寫給所有人、夏川京介的電話。

「害我還想說最近突然生意變好了咧，你這傢伙，」一再嘀咕：「沒有手機就去辦一支嘛，省得每個人都要透過我來找你。」他又不是傳話筒。

「你可以拒絕。」淡然的口吻說著。

「你以為我不清楚你的目的嗎。」得了吧，別人或許他還不敢擔保，但說到眼前這個悶葫蘆摩砂晴實，他自認為至少了解他七、八分，「別拿我來當藉口。秉持超級業務員的職業精神，客戶的要求，敝人絕對會做到讓雙方都滿意的程度。」

「那你去找他們談，別來找我。」依舊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

「如果他們只是單純要跟我買東西，我也不會來煩你。」以為他真的很閒嗎？夏川京介自沙發上坐起身，正色地道出目的：「第一，某拉麵店來電、說你抽中他們免費吃拉麵一個月的食物券，請你有空前去領取。第二，忘了是哪間美容院的NAKO，說他們想跟你見面、神崎戀希也是。」清了清喉嚨，「最後，警政署的後藤警部也來過電話，表示希望你抽空前往一趟。」

摩砂晴實執著手上的畫筆，在一顆頭型雕像的臉頰上著色，不時沾著色盤上的顏料配對，嘗試如何調出最合適的色澤。

偌大的空間因為夏川京介的一席話，頓時揚升一股略微難捱的沉默。

「我跟他們說會把話帶到。」夏川京介老實地聳聳肩。

電話是他留的，事先自己壓根不知情，以故不能怪他沒經過他的允許，回答中就幾乎等於間接承認自己十分清楚摩砂晴實的行蹤與落腳處。

不過……即使他反對，如果那些人真的跑來問自己關於摩砂晴實的事情，他也不會隱瞞就是了。

「你應該忘不掉吧，晴實。」旁觀者的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無論當事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