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2/4 頁)
秦曉仰視著黎耀祖汗水涔涔的側臉,感受著他啉啉的鼻息,卻無言地抿緊了嘴唇。不能讓他去,卻不能說出來,這該如何?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黎耀祖胸口的衣襟,目光焦灼地注視著他的雙眼。
黎耀祖寬慰地一笑:“放心,我不會離開你。”攬在後背的那隻手臂將他抱得更緊,另一隻手伸到他的膝下,把他穩穩地抱起來,貼近他的耳邊說:“我帶你回家。”
第二次聽到他說“回家”,安心的感覺仍如往昔。秦曉如釋重負般闔上了雙眼,抓著黎耀祖胸襟的手卻一直沒有鬆開。
身體似被攔腰鋸開,腰部以下已不屬於自己,上半身的力量全部集中在右手,唯一的意識就是不能鬆手,不能放開。可是,為什麼此時右手感覺空空無物?攥在手心的衣襟為何變成了空氣?秦曉慌了,想大聲呼喚耀祖,口中卻喊不出聲;想四顧找尋,眼前卻一片黑暗……
秦曉在心驚中倏地睜開眼,朦朧中看到黎耀祖的輪廓,欣喜之餘不敢眨眼地直視著他。
“醒了?”黎耀祖喉嚨喑啞地問,眼眶卻在瞬間紅了。他慌亂地揉了揉眼睛,掩飾地說:“你整整睡了六天半,想必是睡飽了。我可是倦得雙眼又酸又疼。”
秦曉的眼睛漸漸適應了室內的光亮,看清了黎耀祖臉上的胡茬,眼中的血絲。他默默地從被中伸出一隻手,伸向黎耀祖的方向。黎耀祖伸手與他相握,兩個人的目光糾纏在一起。
秦曉反握住黎耀祖的手,力道大得驚人,彷彿一放鬆他就會消失。黎耀祖俯身靠近他:“是不是把我的手當成衣襟了?骨頭都要被你捏碎了!”
秦曉手上略鬆動,抬眼想辯解幾句,卻發現黎耀祖左頰上一條兩寸長一指闊的傷痕,輕聲問道:“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黎耀祖偏頭把左臉隱在暗影裡,故作嚴肅地說:“記住,這是我第二次為了你挨父親的耳光。若不是你,我也不會臨陣脫逃,把襲擊中國銀行的任務擅自交給別人。”
其實,秦曉已經猜到這傷是黎詩千掌摑所致。黎詩千揮掌打人總是迫不及待,連放下手裡物事的時間都不願耽誤,手裡若持槍,就連槍帶掌一起摑;手裡若有菸斗,則是菸斗與手掌一起上。這類耳光留下的痕跡一般都比較容易辨認,秦曉明知故問,實際是想探聽當晚的情況。黎詩千既然動怒,想是那次行動並未成功。
黎耀祖無所謂地笑:“父親多半是因為遷怒。那晚,中國銀行好像有所準備,我們參加行動的一百多人幾乎死傷大半,再加上我中途離開,他難免光火。”
秦曉抬起手,指尖輕觸黎耀祖頰上傷痕的邊緣。這一回合,他又贏了。身中一槍換得情報的送達,也換來一個健康活著的黎耀祖。但是,他又能贏多久?
黎耀祖拉過他的手放在唇上,心神有些迷亂。秦曉這次受傷,是救了他的人,還是救了他的心?也許,他只是藉此逃避去做自己不願做的事,以免去內心的煎熬。
秦曉養傷期間,軍統局與76號在上海金融界的鬥爭經香港的杜月笙出面調停,終告休戰。為了維護大上海的正常秩序,雙方各退一步:76號停止強制推行中儲券,軍統撤回大批特務。
經過一個多月的臥床休息,秦曉的傷勢已大有好轉,只是仍被黎耀祖禁足。此間,黎耀祖一直沒有離開黎公館,所有黎詩千交付的76號事務均在書房或秦曉的床畔處理。
這一日,天色將晚,秦曉一個人躺在床上無聊至極,試探著起身下床走了幾步,動作幅度若控制在一定範圍內尚不致牽動傷處,行動還算自如。只是多日不曾走路,腿有些發軟。他支撐著走出臥室,慢慢走到黎耀祖的書房門口。雖然敲門前他特意調整呼吸,拭去了額上的汗水,黎耀祖看到他時,還是一臉驚惶地衝過來,腳在柏木勾子腿書桌的桌腳上絆了一下,卻沒有減緩速度。他抓著秦曉的肩急問:“你怎麼下床了?”
秦曉寬慰地笑說:“你別這樣,我的傷沒大礙了。”說著,眼角瞟向書桌旁身著黃綠色軍警制服的特務,低聲道:“你先忙罷。”
“你坐下不要動,我很快就好。”黎耀祖確認秦曉無恙,把他安置在一旁的花絨長沙發裡方走回座位。他挑出幾份電報稿交給候在一旁的特務,解釋說:“綏靖軍第三師和國軍在清鄉中的約定我並不完全知情,他們之間的聯絡一直都是透過黎部長,這些電報煩你帶回去給他處理。”
秦曉仰靠在沙發背上,垂落的睫毛輕顫了一下。
特務接過電報,弓身說:“下週一影佐禎昭先生視察76號,週日晚7時在禮查飯店頂層的大餐廳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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