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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老周啊,”陳姐想了想,“他剛才好像接了個電話出去了,後來就沒看進來。”
是誰的電話,居然能讓周遠志講那麼久?柳恆澈聞言蹙緊了眉頭。
“小柳?”
“啊,沒事。”柳恆澈擺出笑容,“陳姐您趕緊回去吧,晚上黑,路上千萬注意安全。”
“哎好,麻煩你了小柳。”陳姐說著對其他幾名工作人員揮揮手,“我先走一步,大家做完手頭的事也早些回去吧,今天辛苦大家了。”
劇場裡稀稀落落地響起道別的聲音,陳姐走後沒多久,其他幾個人幹完活也都離開了,空蕩蕩的劇院裡只剩下了柳恆澈一個。
柳恆澈等所有人都離開了才撥打了周遠志的電話,回答他的卻是正在通話的電子音。柳恆澈結束通話又再撥,連續撥了幾次卻都是一樣,他走到劇場門口向外張望,明亮的月色下只看到零星幾個離去的人影而已。柳恆澈不得不再走回來,一時覺得心裡失落而不愉快。
算了,還是先收拾場地吧。他想著,沿著場地從後向前檢查。
場子都已經打掃乾淨了,因為坐席不夠而臨時借來的板凳也都堆到了一邊,柳恆澈一邊檢視有無被遺忘的物品,一邊對著清單核對借來的物品數量並逐一標註,偶爾撿起遺漏的垃圾丟入垃圾袋中。
劇場中大部分的燈此時已經關閉,只餘下兩側的腳燈和舞臺前的燈光,整個場子裡靜悄悄的。這時就完全看不出來這個場地在不久前有多麼的熱鬧,那時古今中外各種角色一一登場,熱熱鬧鬧上演生死悲歡,離合聚散。
柳恆澈想著,走到舞臺前方,然後停下來。他忍不住轉過身,望出去。昏昧的燈光下一排排座椅虛席以待,彷彿不刻就要有無數觀眾湧入場內,人們扶老攜幼,說說笑笑,入得場中等一出大戲的上演,那舞臺上光芒璀璨,有無數喜怒哀樂,小生花旦,青衣武行,各式各樣的花團錦簇,笙簫齊奏。
柳恆澈不知不覺竟真似聽到有樂音之聲,好像還在昔日鎂光燈下,他要求自己站有站相,坐有坐姿,每個角度都要做到上鏡,舉手投足都需有著姿態。他還曾經對著鎂光燈練習睜眼,據說只有隨時對燈光敏銳並且保持眼睛睜開的才是職業演員,職業的姿態,職業的對答,職業的笑容,整整六年……
六年都在做戲!他以為觀眾不知道,其實他們心知肚明。
他想到剛才那些舞臺上的表演,也想到彼得黎他們的《堂吉訶德》,一出顯得有些奇怪的粗糙的堂吉訶德,但誰能否認他們的表演抓住人心?柳恆澈曾經聽到了好幾次掌聲。
他想著,雙手撐地,跳上舞臺,頂棚射燈畫出舞臺前方一個明亮無比的框,而不過一線之隔的舞臺後半部分卻已被黑暗所遮蓋,明和暗的分界鮮明一如人生分水嶺。
柳恆澈張開雙臂,雙手所向,似可看到光線劈斬,左右上下,猶如馳騁天高海闊。他向臺下鞠躬,隨後擺出姿勢。
“你來幹什麼?”*1他做出從椅子上緩緩立起身來的樣子,聚攏雙眉,聲色俱厲,“是誰指使你來的?”他說著頓一頓,忽又走上兩步,微微佝僂起身體,似是苦口婆心,“你靜一靜,把腦子放清醒點。你不要以為我的心是死了,你以為一個人做了一件於心不忍的事就會忘了麼?你看這些傢俱都是你以前頂喜歡的東西,多少年了我總是留著,為著紀念你。”
他直起腰來,自己又將剛才《雷雨》中周樸園的臺詞重又唸了一遍,似乎在琢磨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隨後他重重嘆了口氣!這就是他以前的表演方式,演戲而已,自己都未曾打動,何況他人?他憑著對《雷雨》名家經典的領悟先自腦海中有了個印象,隨後所做不過是模仿,不過是儘可能地貼近那些大家手法而已,他何曾真正演過一個周樸園?他複製的不是周樸園,而是那些在錄影帶中演繹周樸園的前輩演員,而在他柳恆澈手中,周樸園從未曾出生,正因此,他也從不曾創作過周樸園。
其實又豈是周樸園這一個人物而已?細細數來,六年來的角色幾乎都是如出一轍。最早的《我的王子》一炮打響卻竟然是因為當時並未成形的匠藝和趙幼青的悉心調教,之後他做的便是刻板模仿,模仿他人,甚至到最後模仿自己。
沒有地氣,沒有內在精神的人物是不會存在也不會被觀眾接受的。演員本身都不當他存在,如何讓旁觀者接受其存在事實?
“在舞臺上需要動作──內部動作和外部動作。”*2因而,外在的形態其實本無任何陳規舊矩,一旦從內心出發,便能知曉手腳該如何動彈,表情又該如何生髮。他